谢安忽然笑了,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难怪‘盛唐欢乐宫’不论开出什么样的价格,你都无动于衷。”顿了顿,忽然想到自己和红袖前脚刚到弋阳县,后脚慕容青青便到了,心中微微一惊,忍不住脱口道:“青青姑娘此番前来弋阳县,莫不是为了我二人?”
慕容青青笑道:“先前吴妈妈来到龙城,想高价将我从‘听雪楼’挖走,并说这弋阳县如何如何好,我当时并不以为然,后面我又得到消息,谢公子从京城到了襄阳郡,没过多久便往弋阳郡方向而去,料想定是去了弋阳县,于是我便快马加鞭赶来了。”
谢安闻言心中一惊,没想到自己和红袖的行程竟然全程被人监视,看来这燕国在我晋国安插了不少细作啊,相反慕容青青没有任何顾虑地说出来,说明她并不怕这些细作暴露,于是不动声色地道:“不知青青姑娘找我二人何事?”
“二位不是在四处寻找能与‘潇湘书寓’苏雨落一战之人吗?二位看我如何?”
一席话,令红袖又惊又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没想到就连“盛唐欢乐宫”都没能招揽的白雪,此时却主动寻求加入,不由地大喜,正要开口答应,一只手却被谢安按住:“青青姑娘是慕容阀的人,为何会对我晋国的‘洛阳花会’感兴趣?”
慕容青青笑道:“说起来,这‘洛阳花会’表面上是贵国青楼的一场盛筵,实则是贵国门阀之间的一场没有流血的战争。”
“陈郡谢阀扶持的‘红袖招’,龙亢桓阀手中的‘潇湘书寓’,琅琊王阀的‘名秀坊’,以及颖川庾阀的‘千香阁’,除了这四大青楼外,其他青楼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门阀的影子。”
慕容青青一边说着,一边拿起桌上的干红,给自己斟了一碗,继续道:“这四大门阀中,王阀自阀主王导死后,已然式微,早已不是那个‘王与马,共天下’的时代了,而庾阀和谢阀势均力敌,实力在伯仲之间,唯有桓阀一家独大,甚至只有王、庾、谢三阀联合起来,才能让桓阀有所顾忌。”
“桓阀之所以一家独大,追其原因是因为桓阀掌控着你们晋国大部分的军队,‘潇湘书寓’为桓温的军队每年至少提供了三成左右的资金支持,这次‘洛阳花会’,便是以参会的青楼为赌注,若是桓温输了,‘潇湘书寓’便会被其他几家瓜分,失去了潇湘书寓的资金支持,将会严重影响到军队,届时,桓温要么缩减军队开支,裁撤至少两成的军队人员,又或者不得不将军队的控制权分出去。”
“我若是桓温,大概会选择后者,毕竟桓温一直想要北伐,所以会尽可能保留现有军队人数。”
“所以,我说的对吗?谢公子。”慕容青青笑盈盈地看着谢安,然后将干红一饮而尽,随后秀眉微蹙,“这葡萄酒为何没甜味?”
谢安笑道:“这是干红,不是葡萄酒,没甜味的。”说着,给自己斟了一碗,将碗端至齐眉,一边把玩,一边说道:“青青姑娘说得不错,至少在来弋阳县之前,我便是这样想的,但来了弋阳县后,看到了弋阳县各种各样的新奇事物后,这中间便出了一点变故。”
“什么变故?”
谢安不答,答非所问道:“这干红确实不错,少了甜味,却更加能品出葡萄的香味,可惜只有二十坛了,不过还好,本公子慧眼独到,已经将这二十坛买下了,就等着回京城捞上一大笔,你说这桓温会不会找我买一坛尝尝?”
慕容青青脸上的笑容蓦地僵住:“顾长安?”
随后自知失态,长长吁了一口气,佯装镇定,强颜笑道:“我刚到弋阳县,对公子所说的这些新奇事物还不是太了解,不过,环顾县城,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街道干净平整,一片欣欣向荣的景像,百姓个个养得跟小猪仔似的,难道这些,都是顾长安的功劳?”
谢安瞥了一眼慕容青青,慢条斯理地道:“顾长安此人给了我太多的惊喜了,我心里在想,若是我抱紧顾长安的大腿,就算‘洛阳花会’输了,又能如何?”
摆姿态?
装作无所谓?
慕容青青“呵呵”一笑:“俗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便是朋友,既然谢公子不将青青当作朋友,那青青这便告辞。”说罢,站起身来,佯装要走。”
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谢安的声音:
“且慢~!”
慕容青青得意地笑了,但很快便收起笑容,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谢安:“谢公子可是还有事儿?”
该死,被这丫头拿捏了。
“在下想了想,青青姑娘说得对,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况且没有人会嫌钱多,若是青青姑娘侥幸,帮我在‘洛阳花会’上夺魁,我需要如何报答青青姑娘?”
“不需要。”慕容青青大大方方地道,“若我是侥幸夺得了‘洛阳花会’的头筹,桓温便会失去‘潇湘书寓’,少了‘潇湘书寓’的资金支持,至少十年时间,桓温将无力北伐。这,便是我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