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原弥生说自己来自实验室的时候,北小路信介就听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是你?”
中原弥生没有回答。
北小路信介扬起头,盯着中原弥生那张漂亮的脸,试图从他的面容上找到昔日的影子。
北小路信介于十八年前开始贩卖人口,九年前停止。这九年间,他经手了数百名异能者幼童,他又不擅长记别人的长相,早就不记得中原弥生了。
但是,经过中原弥生循序渐进的提示,北小路信介的记忆慢慢复苏。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在地下室长达六年之久的红发小孩。
北小路信介难以置信地瞪着中原弥生,又颇有几分怀疑。
相比六岁时,中原弥生改变了不少。当初,他的脸顶多被称为清秀,如今则长开了,出落成一个形貌出众的昳丽少年。
那个木头般缩在地下室里,不会笑也不会说话、光是看一眼就格外惹人生气的小孩,竟然真的长大成人了。
十六年来,北小路信介第一次对中原弥生产生了好奇心。
这小孩从他家中离开后去了哪里?是谁收容了他?
北小路信介望着中原弥生,骤然想起了青年时代的往事。
十六年前,因为甲二五八号造成的大爆炸,位于租界内的研究所被摧毁。
爆炸当日,北小路信介休假了,不在研究所内。直到听闻消息,他才急急忙忙地驾车返回基地,想趁乱顺走一些之前的器材,送到黑市倒卖。
研究所已被爆炸夷为平地,仅剩一片废墟。北小路信介见四下无人,便放出几只三级咒灵,帮助自己挖开那些断壁残垣,寻找完整的实验器材。
然而,爆炸摧毁了一切。咒灵寻觅良久,直到他们走到I区,北小路信介才发现了一个完整的培养舱,和睡在培养舱内的不知名实验体。
北小路信介驱使咒灵把培养舱挖出来,他拨去黄铜铭牌上的灰尘,查看实验体编号。
“IE294”。
北小路信介在I区工作,这个区域,专门执行军方的机密任务。当时,他被调往A1实验室,负责“超越者计划”。
IE294,是一名人造物,“超越者计划”唯一培养成人形的实验体。
这可是意外之喜,北小路信介如获至宝。他立即打开培养舱,把IE294掳走了。
九年前,黑手党的先代首领在病中陷入痴狂,要求捕杀横滨所有的红发儿童,中原弥生也被邻居举报,在某天午夜被抓走了。
北小路信介正因为失去一个来之不易的商品而倍感惋惜,没想到祸不单行,中原弥生失踪几个月后,羂索找上门来。
羂索之所以寻找北小路信介,是为了得到他的「咒灵操术」。彼时,夏油杰的才能尚未被咒术界发觉,北小路信介是世上唯一的咒灵操使,羂索便想夺走他的躯体。
北小路信介哆哆嗦嗦地告诉羂索,自己不过是三级术师,他
只能收服低级咒灵,成不了大气候。
羂索闻言失望至极。他本想当场杀了北小路信介,但北小路信介恳求他留自己一命,还告诉对方,自己曾在加茂家的私塾伴读。
羂索转念一想,认为北小路信介或许可以给自己提供帮助,便替他销毁了原本的身份,将他培养成自己的朋党,为自己卖命。
九年以来,北小路信介一直生活在羂索的威压下,直到今日,他才总算摆脱了束缚。
谁知,却被一个更麻烦的人缠上了。
北小路信介是不显老的脸,十年时光仅在他脸上留下几道细纹,除此之外,就几乎没什么变化了。
北小路信介狐疑地盯着中原弥生那张云淡风轻的脸,终于反应过来。中原弥生早就认出了他,只是一直按捺着,没有说出口。
他被利用了。
北小路信介看向中原弥生的目光里,又增添了几分仇恨。他怒发冲冠,一股滚烫的血涌入脑中,整张脸都涨得发红。
北小路信介早就忘了自己当初是如何对待中原弥生的,但显而易见,中原弥生丝毫没忘,记得清清楚楚。
中原弥生此行定是有备而来,向北小路信介寻仇的。
北小路信介头脑发热,一颗心则如坠冰窟。他知道,自己注定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间屋子了。
正如困兽最后的挣扎,绝望之际,北小路信介反而冷静下来。
他像毒蛇般嘶嘶地吐出信子,不怀好意地问道:“你什么时候成为咒术师了?你以前根本看不见咒灵吧,被我用咒灵揍了都不知道,像木头人一样痴傻。()”
中原弥生似是而非地朝北小路信介笑了笑,他站起身,又打开电击枪,将功率调到中等,刺入他的颈部。
电流让北小路信介肌肉抽搐,他甚至难以呼吸,痛苦地倒在地上喘粗气。
现在,是我审问你。⒉()”中原弥生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