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槽,真把孟家老祖宗给敲了?”
“咱胡家的镇祟击金锏,是真好使啊,比想象中还要好使……”
这一刻,万簌俱静,但要说最难形容的,却还是胡麻砸出了这一锏之后的心情。
此前山君说孟家要建阴神殿,却忌惮着胡家,准确的说,是忌惮阗镇祟府,那时候,胡麻便知道,镇祟府,理论上讲是可以阻止孟家老祖宗的。
不然,那东西虽然至邪至秽,但却也超乎寻常的可怕,这世间便不该有谁能够阻止孟家来打造阴神殿才是。
但心里明白归明白,在这一次亲手敲了上去,亲眼看着那不可一世的怪物,在挨了这一闷棍之后,表情诧异,凶焰大减的模样,心里还是万分的感慨,只能说……
……手感不错!
比敲官州府君的时候好多了,毕竟那时候敲过去,对方一下子就崩溃了,太不经讲,倒让自己有种气力使空了的感觉。
“呼……”
他敲完了这一锏,甚至都不由得深呼一口气,不可抑制的,低头向了枉死城深处看去,镇祟击金锏的余光,还在眼睛。
一上一下,一生一死,彼此对视,曾让胡麻也生出了些许恍惚,以及无比熟悉的感觉。
自己头一次来枉死城,为何,却仿佛已经见过?
“……”
“……”
“看够了么?”
也正当枉死城里,无数人或阴魂,都被这一锏的威风所震慑,降神台上,龙井前辈却一脸轻装上阵的模样。
他看向了那头顶之上,挨了一锏,无尽触须尽皆崩溃,彻底退出了自己本命灵庙的孟家老祖宗,表情却是在笑:“这就是你永远羡慕,但永远也得不到的秘密!”
这会子的孟家老祖宗,挨了这一锏,便更不可能将本命灵庙吞掉,自己倒也有了余力。
那小子没骗自己,自己果然还有一箭的机会。
于是心情大好的好,先随手整理了一下身上穿的衣袍。
虽然这衣袍已经是处处破损,鲜血淋漓,也因为魇法反噬之事,变得不再鲜亮,但他却还是努力将这一身衣袍,整理得整整齐齐,拍掉了些许灰尘。
这才,才转过身来,向了那稻草人,高高抬起两只大袖,轻轻的拜了下来。
“归乡迷团纵是未解,我也要你把这脸露出来……”
喝声之中,他拜了第七拜,紧跟着便已经起身,眼底满是酷烈挑衅之意。
施展魇法,本就是三分伤人,七分护自己,任何一种小的魇法,都有可能给自己带来反噬,更何况是龙井先生这种短时间内,连魇六箭,而且每一箭都背负了惊天动地的因果?
他用这六箭,便已改了这天下气运,同样的,那反噬也已是史无前例的恐怖。
第六箭时,他便已是借了孟家老祖宗的力。
而这第七箭,便赫然是借了这反噬,直指降神台上空。
“唰!”
骄傲不甘,怨愤桀骜,神魂心意,六十年因果、冤孽、纠缠,皆于此一刻,化作了第七箭,陡乎之间,自降神台上飞起,直向了那空中即将消失的空洞射去。
那是孟家老祖宗出现之时压出来的空洞,挨了一锏之后,它本已生出了畏缩之意,空洞也在缩小。
它似乎也有些不甘,然后就看到了龙井先生的这一箭,空洞的眼神,略略震颤,竟是仿佛忽然涌现出了些许恐惧的情绪。
只是,这一箭,却不是朝了它,而是朝了它身后的某种东西。
下一刻,这一箭随着那空洞消失。
()
阴府虚空之中,仿佛什么动静也没有出现,但却又在下一刻,骤然之间风起云涌。
天崩地裂,无尽虚空,仿佛在这时变成了半透明的,无论是阴府之中的胡麻以及无数阴魂,还是阳间那些各路奇人异术。
无论是高堂大院里的贵人老爷,又或是田间耕作的百姓,身负气运的草头王,山间修行的山野精怪,皆在这时,看到了那虚空后面,一道扭曲着的身影。
看到了它被一箭击中时的颤抖,也感受到了它那遥远,但仍然清晰沉重的愤怒。
于此一刻,这天底下,那遍布名山大泽,难以形容的庞大而又臃肿,日夜于山川旷野之中生长的血食矿,或者说太岁血肉,都忽然之间,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猛然颤了一下。
因为太岁太多,也太庞大,这颤一颤的动作幅度并不大,但却让整个天下,骤然为之一惊,仿佛沉睡之中,骤然之间,一个激灵。
“这些邪祟,何其胆大……”
北方,上京皇都遗址,守陵人慌忙扑倒在了地上,恐惧的伸出双手,小心的护着了十座祖祠之前,那一方香炉,以及香炉前方小案上的那盏油灯。
他的脸色扭曲又愤怒,双掌颤着,却一点呼吸也不敢露出来,仿佛怕吹灭了这盏油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