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快快,继续打断他的另一只手!”沐达也欢快地喊道。
山坡之上,郑曲尺始终沉着一张脸,瞳仁冷静地注视着下方,但实则她的手心已经全是汗水了,背部也被打湿了。
她看起来好像很平静,但她的内心却像被人拿在火上烤一样。
敌方的将军的确出现了,如她所料,在宇文晟重伤不支倒地时,那个指挥者肯定会迫不及待地跑出来耀武扬威。
可是她却没料到,对方竟是一身全副武装,从头武装到脚,她着实没把握从这么远的距离一箭贯穿他的要害,一箭毙命。
可他们的机会只有一次,没有第二次,她不能贸然拿他们所有人的性命去冒险。
可面对宇文晟被对方折辱时,她几乎用尽了全部力气去制止自己不射出这一箭。
再等等……
她对自己说。
一定会有破绽的,一定会有必杀的时机的,一定会有的!
郑曲尺,再等等,别冲动,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情绪失控而导致前面所做的一切,前功尽弃,功亏一篑。
润土被人踩在地上,一向冷酷寡言的他,今天却豁出一切,愤然怒骂道:“沐达也,你简直就是一个卑鄙无耻之人!这些年,你哪一次领军作战胜过我们将军?你本无当将才能,若非你走裙带关系,你根本没资格对上将军,你也根本不配成为将军的对手,哪怕是到了现在,你内心仍旧惧怕将军!你不敢,你害怕,你就是一个懦夫!”
润土很少通过言语来羞辱一人,但此刻他却用着极其歹毒的语言当众骂着沐达也。
沐达也脸皮涨红,恨不得一剑就捅死了他。
他的每一句话都正中沐达也卑劣又自卑的心思。
他自知能力不足,又想获取战功,便排挤其它人,挂帅出征,然而每一次他们的信心满满,皆败于宇文晟手上。
想赢过宇文晟,想杀了宇文晟,几乎成了他的一桩心病。
他做梦都想战胜宇文晟,但不可否认,同时他的内心也十分惧怕这个像魔鬼一般可怖的男人。
但现在……看着宇文晟断臂的悲惨样子,他摘掉了那一张凶恶的修罗面具,露出底下长着的那一副孱弱昳丽的面容,纤长俊秀的身躯,着实不像一位征战多年的大将军,反倒像是一块无瑕美玉熔铸而成玉人。
沐达也越瞧他,就越信心膨胀起来,以往他肯定是被什么糊住了眼睛,才会觉得眼前这个男人是不可战胜,是那样巍然高大不可攀越……
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罢了。
“我怕他?”沐达也冷冷一笑,他从士兵手中一把夺过一柄刀,大步跨到宇文晟的面前。
宇文晟被人抓住了双臂架起,脚下也有铁拷控制着,他乌黑的头发垂落在胸前,脸白眸暗,声含笑意道:“杀了我,你敢吗?”
沐达也一下恢复了稍许理智:“杀了你?你倒是想得美,我不会轻易叫你死的,我会让你像一条死狗一样跪在本将军面前!”
他一甩就扔掉了刀,又找来一根棍子,朝着宇文晟的腿脚就砸去,一下又一下……
沐达也也不是专业行刑之人,他也没有专挑骨头打,他就跟在泄愤一样,累得气喘吁吁。
他丢掉了棍子,然后摘下了头盔,如今宇文晟被断了一条手臂,又身受重伤,于是沐达也便放松了警惕与防备。
他抹了一把脸上累出来的汗水,他看见如此强大的宇文晟却似一条死狗一般受他虐待,眼底的欢快与狂妄到达了前所未有的地步。
他觉得玩够了,也发泄够了,所以他这一次是真的要拿出最残忍的酷刑将宇文晟蹂躏至死。
“去死吧——”
他高高举起一刀,奋力挥去,然而却没有机会落在宇文晟的身上,因为下一秒,他的额前便倏地正中一支箭。
上方,郑曲尺浑身都在轻颤,她几乎是在计算好所有可能存在的障碍与变故,窥视到最佳最不可错过的一秒钟,射出的这一箭。
箭矢最尖利的部分,竟穿透了他的额骨,整支箭没入了三分之一,其力道的恐怖可想而知。
沐达也当场殒命,他的表情还在凝固在最得意、最畅快的时候,但他却只能带着这样的神情下地狱了。
嘭——
他朝后仰去,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而南陈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变故给惊呆住了,他们看着沐达也额头上那一支其准无比的箭矢,浑身发寒,惊恐万分。
“将、将军死了……”
“将军死了?!”
一声高昂尖利的叫声,一下打破了四周围如同凝固般的安静,南陈军一下慌张四望,寻找放暗箭之人。
而润土与玄甲军们也一脸呆怔,惊讶不已。
但润土眯了眯眸,仔细一观察那支箭矢的尾端羽毛,突然眼睛瞠大,神色震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