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沐现在虽然只是个闲散官,可没有旨意在外停留这么长时间毕竟不妥。
所以,在将两个和尚送回天禅寺后,他留了一日便告辞离开。
缘行带着徒弟善纯,一路相送,在宁沐坚决态度下,才只送到半山腰,然后目送着三师兄消失在翠绿掩映的山道中,再没了影踪。
恍惚想起,似乎很多年前的夏天,还是小沙弥的他,也是站在这条山阶上,送师兄下山。
缘起缘灭,道旁的杂草树木不知经历了多少盛与衰。石头台阶被岁月和风雨侵染,亦早不是当年模样了。
正感叹间,瞥见身侧正一瞬不瞬望着自己的徒弟,算一算,善纯被送到这里已经有几个月了。因为刚回来,只顾着同长辈与师兄们叙旧了,自己这个当师父的竟完全把小徒弟忘在脑后。
哑然一笑,轻问道:“善纯,在寺里住的习惯么?”
“这里很好,长辈和师兄们对弟子都很照顾。”善纯恭敬回答。
“习惯便好。”缘行突然一头一动,拉着徒弟便往回走:“来,为师带你好好逛逛。”
善纯一呆,他来此都三个多月了,天禅寺也就巴掌大,他已经不止转了多少遍,哪里还用人带着逛啊?有这时间跟着善铭师兄练武不好吗?
可看师父兴致很高的样子,终没有将拒绝的话说出口。
很快,他们拐过刻有大“佛”字的照壁,来到天禅寺的大门前。
缘行指着寺门两侧的对联,念道:“山静尘清,水参如是观,。天高云浮,月喻本来心。善纯,你可发现有何不同么?”
善纯疑惑的看了眼师父,然后认真分辨牌匾上的字,好半天才指着牌匾的下方,吃惊道:“师父,这个心字竟然多了一点。”
“当年我负责洒扫,到这里时突然对棍法有了感悟,无意间用扫帚破坏了这块匾。”缘行目露感怀之色,缓缓开口:“原是要挨罚的,没想到你师公却是拍手叫好,连称‘多点才妙’……”他突然压低了音量道:“这两块牌匾可是由上好木料所造价钱不菲。我过去一直在怀疑,因寺里太穷,你师公舍不得花钱换才如此说的。”说到此,还神秘的眨眨眼睛。
“啊?”善纯吃惊的瞪大眼睛。
缘行哈哈一笑:“那时不懂,现在想来,修行多点禅心,岂不真的很妙?”
言罢,他又拽住一脸懵的徒弟,绕过天王殿和大雄宝殿,顺着寮房后的石子路,一直走到后山的吊桥边。
任何人刚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难免会有些不适应。善纯当然也是如此,尽管寺里的长辈与师兄们待他真的很好,几乎可以说无微不至。
可毕竟师父不在,善纯的心里难免有不踏实的感觉。
这里已属于天禅寺的后山范围,林深幽静,除了风声鸟鸣,再无旁人。
如今亲近的师父就在眼前,他自是卸下了往日的拘谨,露出些少年人爱玩好动的天性。
吊桥跨溪流而建,两边山壁还算高,走在上面朝下望去,若是恐高的怕也会头晕目眩。
当然不包括善铭,他看着脚下变成一条带子的溪水,只觉得好玩。忍不住迈步的幅度稍大了些,摇摇晃晃,感觉颇为刺激。
他这边一动,前面领路的缘行却是抓住绳索,回头淡淡看他一眼,道:“这吊桥虽然时常检修,但也难免有糟烂的木板存留,你若掉下去,为师现在可救不了。”
善纯闻言一惊,忙变得小心起来。
缘行笑了笑,才继续跨步。
两人走下吊桥,顺着山道行了大约一刻钟,终于看到一大片雕刻着石像的山壁石窟。
“累了,歇一歇。”缘行微微喘着,找块大石头一屁股坐下,一手扇风,一手攥者袖子不停的擦拭头上密密麻麻的汗水。
善纯呆立一旁,终于知道方才心中升起的异样出自哪里了。
在他印象里,自己师父可是神仙一般的人物。往日绝对不会说出自己掉下去没法相救这样的话。而且师父曾背着他赶路几天几夜,连气都不喘一下,怎会如眼前这般的虚弱?
他正疑惑寻思呢,却听缘行笑指着石窟中的某一雕像说:“这里可有一个秘密,为师刚入寺是与你二师伯住一间寮房的,那时总饿肚子,偏偏胆子还小,不敢……”
少年心思单纯,他这一说,立时被转移了注意力,忙凝神听着。
可缘行的往事才开头,旁边便有一道声音传了来:“佛禅……”
缘行一愣,站起对着声音的方向合十一礼,恭敬道:“师父。”
正盯着雕像寻找秘密的善纯也慌忙转身,同样合十参拜,口称师公。
福广老和尚从一片树荫走出来,先对着善纯和善的笑了笑,才目光幽深的望着缘行:“咱们爷俩好好聊聊。”说完,便又重新迈入林间的小道。
“是。”缘行应了句,连忙带着徒弟拐进小路。
走了一段距离,一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