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王府?”赵诩神色莫辨。
沈觅双手拢在袖中,躬身笑道:“正是。”
赵诩转头看他,“沈大人也从神京而来,难道不知嗣王府的规制?恕我直言,恐怕沈大人在长安的府邸也比这气派几分吧?”
眼前的府邸占地不过四十亩,除去几根大梁用了金丝楠木,其余木料均是寻常松木。府门石阶也并非汉白玉,而是普通石料,将两扇不甚敞阔的朱门衬得格外寒碜。
沈觅不慌不忙,“回王妃的话,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单凭少府寺拨下的银子,能修成这样已很是不错。”
赵诩瞥他一眼,颇有几分不悦地率先进门,沈觅连同其余仆从紧跟在后。
轿厅、花厅、内堂、后园……
若不提前知会,任一人见了这宅子,多半都以为是哪家致仕乡绅的别院。
赵诩站在院中,手抚上隔断后院与前堂的门,缓缓笑了,“方才不曾进府便加以申斥,是我武断了些。这宅子别有天地,沈大人有心了。”
白苏低声问白芍,“公子是被气糊涂了吧?这还叫做有心?”
趁着赵诩没注意到,白芍指了指那门,“你看,这门的两面,一面是松木,另一面却是石料,若是以后有人冲杀进来或是走了水,这石门到底还能抵挡一阵,也不至引人注意。”
白苏恍然大悟,却听赵诩道:“你们都在外守着,没我吩咐,任何人不得入内。”
众人退下,赵诩对沈觅作了个揖,“神不知鬼不觉地修这么座园子,还不知要花费多少心力,我代王爷谢过大人。”
沈觅也不自谦,坦然受了此礼,笑道:“看来王妃已明其中玄机?”
眸光一转,赵诩撩起袖子,先指了指天,后指了指地,最终双手一合,十指相扣。
上可钻天,下可入地,有敌来犯,请君入瓮。
“看来王妃果然如王爷所说那般博闻强识,”沈觅抚掌一笑,“只是王妃如何想到?”
赵诩随手取了一茶盏,边走边沿着地砖缝隙滴水下去——那一小股水缓缓流动,流至其中某两块砖间时,竟瞬间渗了进去。
“我方才进门时便已留意到那几丛芭蕉,
肃州尽管缺水,可王府中的花草定然有人日日服侍,比芭蕉更金贵的兰草都还好好的,为何这芭蕉却奄奄一息?我又仔细看了看,发觉那芭蕉下的土松软干燥……”
沈觅捋着胡子,摇了摇头,走到那丛芭蕉边上,拨开其中一株的根须,竟是个小小的石制暗门,上面有个匙孔。他从袖中取了三把铜钥匙,将其中一把插进去一转,用力一提,那石门便被打开了。
“王妃,请。”
往下看去,唯见一片漆黑。
赵诩取了火折子,壮着胆子跟着他走下去——蜿蜒石阶下,是一间间石室,每间均可容纳十余人。或许在不远的将来,这里可用来操练细作、审讯囚犯、囤积粮草,甚至可用来避难……
“不愧是做过工部郎中的人,只是工匠都可靠么?”赵诩不无赞叹地走到一处机关旁,想去伸手触摸。
沈觅一把擒住他手腕,“机关无眼,王妃还是不要乱动为好。所有工匠均来自江南,且都是蒙着眼来的,如今已被我放归家中。”
赵诩点头,“确实该积些阴德,待我与王爷拜会过枳棘大人,这些石室便可派上用场了。”
“枳棘?”沈觅茫然。
“丽竞门原先的一个统领,我与王爷延揽了他来,”赵诩打量着几个通风眼,赞许地点点头,“他如今病体支离、双眼已盲,均是拜邓党所赐。这里可能住人?”
沈觅霎时了悟,“你是说让那枳棘连同细作均住在此处?”
“这地下似乎比上面还大些,我看容纳五百人都不成问题。”赵诩沉吟道,“在我们能够把控肃州之前,让他们居于此处,既可以保密,又能确保他们的安全。”
沈觅忽而道:“我一直觉得王妃并不如王爷那般信任在下,可今日却将如此机密之事和盘托出,这是否意味着王妃终于对我卸下心防了?”
赵诩看他,“错了,其实我对你放下戒心,远比王爷要早。甚至早在你于凉州面见邓翻云的时候,我便已决定要用你。”
一个心中有鬼的人,怎会如此坦荡地去见对家?
而若是他想要投邓党,为何不早些投,却甘愿坐了那么多年的微末小吏?
沈觅不再多言,只是从袖中将那三把钥匙取出,“肃
王府之事,王妃均可做主?”
赵诩只淡淡一笑。
沈觅将三把钥匙尽数交至他手中,“这世上唯有三把钥匙可开石门,还请王妃好生保管。”
赵诩接了钥匙,还了一把给他,“你且留着,若是日后我不慎丢失了,好歹还有你不是?”
“恭敬不如从命。”沈觅欠身一躬。
出了地道,二人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