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庆二年八月初八,本就沉疴未愈的皇帝病势进一步加重,整个人都厥了过去,更口出呓语,道是“奸王害朕”。
邓太后惊惧之下,决定一边令太医正全力救治皇帝,一边命人彻查此事,结果就在权宦搜宫至独孤太贵妃寝宫时,竟搜出了写有皇帝生辰八字的压胜偶人,而将偶人上的针拔去后,皇帝便以惊人的速度好了起来,当天便醒转了,还留了一句话,“肃州之患,还欲留到何时?”
独孤贵太妃脱簪披发,跣足跪伏于邓太后殿前,却抵死不认巫蛊之罪,只说“教子不严”,正当邓太后准备下旨赐死贵太妃时,却有一名忠婢跳出来,说是肃王主使,贵太妃娘娘毫不知情,随即便咬舌身亡。
权宦大肆继续搜捕,无奈找到的所有证据均指向万里之外的肃王,独孤贵太妃无比无辜,充其量也只有教导无方之过,而无教唆伙同之责。邓太后本想坚持赐她自尽,无奈独孤氏到底是四百年的望族,又是开国功臣,哪里能轻易动得?最终也只能将独孤贵太妃贬为庶人,命其在大报恩寺苦修以为肃王赎罪。
第二日的朝会上,垂帘听政的邓太后提出此事,朝野上下一片震动,邓翔第一个请缨出征,要为君王分忧,除去肃王这个不忠不孝不悌的乱臣贼子。令人诧异的是,作为孝恵长公主驸马的崔静笏却以水患旱涝、国库不丰为由,反对出兵。
邓太后倒是心急地颁下懿旨,夺去肃王嗣王封号,贬为庶人,着大理寺前往抓捕。
可问题就来了,若是不出兵,单是大理寺官吏前去缉拿,难道肃王就会乖乖地跟着走了么?
其实别说不少对邓党颇有微词的清流士族,就是邓党内部对此也是莫衷一是。
魏王府
轩辕晥随手抛了一块肉干,当年那只小虎早已长成,威风凛凛,还真的有些神兽白虎之象,轩辕晥对其更是喜爱,几乎到了寸步不离的地步,若是不招人侍寝,晚上都要与这白虎相拥而眠。
自从先帝逝后,他便一直留在京中,见轩辕昕也非什么明君圣主,邓党又一直按兵不动,时间久了,便也生出了异心。
他自幼由邓太后养大,自是清楚邓氏一族取轩辕氏而代之的野心,他的想法与皇帝倒是不差,让邓党与轩辕晦自相残杀,自己再从中渔利,既有这些年跟着邓氏沾光培植的势力,又占了轩辕氏的正统,可谓优势占尽。
他如今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晋国公太子太师邓演府
邓演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邓翔因军功被封宣郡王,乃是天启朝异姓封王第一人;其兄邓翱亦被封辅国公,邓氏权势已臻鼎盛。
古往今来,这般景况的权臣名门,要么跃过龙门,化蛟为龙,要么便身死族灭,一败涂地。
邓演缓缓闭上眼,“事情到了这一步,千万要稳住,万不可失了先机。”
“你说崔静笏为何不同意出兵肃州?”邓翱若有所思。
邓演看向阶下的孙子辈,随手点了邓翱的长子邓观星,“你以为呢?”
邓观星恭敬答道:“怕是顾忌孝恵长公主,不想对轩辕宗室动手吧?”
“呵呵,”邓覆雨冷笑,“照堂兄的说法,这崔静笏竟还是个痴情种?”
“方才我也只是抛砖引玉,既然三堂弟如此不屑一顾,不如让我们听听你的高见?”邓观星没好气道。
他二人剑拔弩张,邓翻云打圆场道:“我看大堂兄说的不无道理,三弟说的却也对。依我之见,崔静笏身后是河东士族。若说先前他们还可左右逢源,可如今到了不得不择木而栖的时候,恐怕河东八姓也早已乱了分寸,各执一端呢。”
不知想到了什么,邓翻云意味深长地一笑,“至于崔静笏碍着孝恵长公主的面子手下留情……我就更是不信了,别的不说,孝恵怕是比谁都想看见江山易主呢。君不见萧皇后之故事?”
邓惊雷一看火竟烧到自己身上来了,不禁抬眼看了邓翻云一眼,“还请二弟慎言,我倒是不知,怎么二弟三弟去了一趟凉州,各个都变得如长舌妇……”
小辈反唇相讥,邓翔与邓翱却无任何阻拦之意,自顾自地品茗饮茶,眼神从头至尾都未有交汇。
邓演猛然睁开眼,“够了,别人还未如何呢,自家就先伤了和气,你们这般,以后怎么做得成大事?”
诸邓心中虽然不忿,可还是闭了嘴。
“轩辕昕已不足为惧,留着他,也只待最后那步,至于轩辕晥与轩辕晦……”邓演犹豫片刻,“轩辕晥,咱们是看着他长大的,此人勇而无谋,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至于这轩辕晦,先帝对他寄予厚望,咱们也一直对其多加防范,此人到底如何,见过的不妨说说。”
邓覆雨性情急躁,立时开口,“不过是个沉湎男色的妻管严罢了,我看无甚稀奇。”
“我倒是不敢苟同,”邓翻云斟酌道,“若他不过如此,为何先帝还要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让他就藩?我以为,未必是他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