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南诏第一女祭司,万俟一族的骄傲,她自然不是任人摆弄的花瓶,幼时得族长亲自教导,占卜天赋更是让族中所有孩子望尘莫及。
万俟元敛起所有情绪,悄悄的回到寝殿,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
两人之间的关系因着傅明的刻意隐瞒,少有人知,她像是一只原本应翱翔天际,追风逐月的凤凰甘愿为爱沦为一只困在华丽劳笼中的金丝雀,屈居于一隅天地。
她此时此刻无比冷静,在这一刻她终于从这段傅明悉心编织的谎言里挣脱开来,好友颜娘曾经的劝告她也终于明白过来,但是,似乎来不及了。
她也曾想过向族人求救,但她是大祭司,要面对的人是傅明,是南诏至高无上的皇权,她不想也不能连累族人。
所以她最后还是决定独自承受,纵然一向宠爱自己的哥哥回到南召后会责怪自己,可能再也不会见到昔日好友,她顾不得那么多了。
小小的粉团子睁着大眼睛咿咿呀呀的哼唧着,看着自己甜甜的笑。
她眼泪潸然而下,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女儿被她亲生父亲害死!
所以她不惜遭受反噬,也要替自己的女儿谋出一条生路。
她拿起手中的星盘,注入自己的鲜血,她要以自己为祭,换的女儿一条生路。
星盘消失,这此一劫,九死一生,而生的方向却在东面,距离南诏十万八千里。
她从未有了一颗向如今这般厌恶自己的预知能力,无论如何,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几乎用半条命生下来的女儿还未来得及看这个世界就离开。
紧紧犹豫了一瞬,她便决定带着女儿连夜离开南诏。
不知是愧疚作祟还是良心不安,傅明并未派人严防死守,她顺利的逃出宫去,乔装打扮,找了马车连夜出逃。
留给她的时间不多,届时傅明要下手定然会发现她们失踪了。
果然,事情败露,她沿路布下障眼法,短暂的拖住了追兵的脚步,但那新任祭司亦不是酒囊饭袋,很快便破了她的奇门遁甲,一路追踪。
后来的事情,秋叶梨也大概能够猜的到,刚刚生产完的女子带着刚出世的孩子东躲西藏,终于出了南诏,沿着东方前行,误入清平村,最后却还是被傅明派来的士兵杀了,包括他幼小的女子,幸得假死药瞒天过海。
秋叶梨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纵然他没有并非真的秋叶梨,可看着眼前的男人伪善的面容仍觉得一阵恶寒。
傅明神色微闪,“你这样看着朕做什么?”
秋叶梨轻笑,缓缓开口,“陛下是在害怕?”
傅明定神,冷哼一声,故作坦然,“朕为何会怕,倘若你真的是元娘的女儿,那也是朕的女儿,听闻你现在住在平城君的府上?”
“何必明知故问。”秋叶梨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
傅明哑然,一时无言,许是人到中年,莫不如年轻时的冲动意气,当初那大祭司后来被发现借丹药之名哄骗他服用,妄图干涉朝政,被赐死。
如今,午夜梦回之际,他常常梦到元娘,一片迷雾之中,女子背影窈窕,身着他最喜欢的淡色长裙,一个人走在前面,甚至连头也不曾回一下。
他想要追上去却怎么也触不到她的半片衣袖,甚至不断从迷雾中走出浑身是血的人,睁着死不瞑目的大眼睛向他索命,那些都是他当年尸骨上王位的见证者。
他心神不宁,身体也愈发亏虚。
“留在宫中吧,既然是我皇室的血脉,没道理流落在外。”傅明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正色道。
秋叶梨皱紧了眉头,看着他冠冕堂皇的模样心中冷笑。
未等她开口封闭,一道清冷好听的声音响了起来。
“恕难从命。”
傅明闻言看了过来,一双冷漠的眸子里尽是被人挑战威严的不悦和恼羞成怒。
顾景曜从进了主殿便一直陪在秋叶梨的身边没有开口,他自然看到了他,也知道他的身份,区区一个小国的君主,他还未曾放在眼里。
“有你说话的份儿?你算什么东西?”
傅明狠狠拧眉,本就被秋叶梨怼的心生怒气,看着眼前风轻云淡的男人更是怒火中烧,直白呛道。
顾景曜轻笑上前,却被秋叶梨抢先开口,梗着脖子看向男人,“他是我的夫君,不知陛下是以什么身份要求我留在宫中?父亲?可陛下从未有过养育之恩呢。”
秋叶梨语气轻轻巧巧的,却莫名让人不敢反驳。
“总之,你必须留在宫里!”
傅明语气强硬起来,当初那大祭司的预言虽然有待考证,但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况且这秋叶梨似乎并不像表面看着那样简单,还是要留在眼皮子底下才能够放心。
话音刚落,门外的带刀侍卫悉数冲了进来,目光戒备的看着两人,只等一声令下就要刀剑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