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俏丽的小媳妇自告奋勇上前,问墨管家:“谁去二院?我带你们去。我原在二院招呼客人的。” 李卓航一看,并不认得,看打扮也不像仆妇,应该是哪家的女眷,便道:“劳烦嫂子。” 不管是谁,尊敬些总不错。 那小媳妇脸一热,神情有些慌乱,道:“自家人,航兄弟不用客气。我……”说到这发现李卓航已经转过身去跟江大太太说话,只好转向墨管家。 墨管家忙指了几个人给她。 那媳妇便带着这些人走了。 这里,李卓航又嘱托江大太太:“请大嫂费心,辛苦些帮忙照看玉真,我这就去找瑶儿。” 江大太太忙道:“妹婿放心去找,玉真有我照应。”知道他这是做最坏打算,万一李菡瑶出什么事,江玉真不堪打击,所以托她照应,非是不顾礼数使唤她。 李卓航走一步预三步,对妻子、女儿的看重,令众女羡慕万分。大家望着那对夫妻,分明是重孝在身,白衣裹体,却恍如神仙夫妻,不染红尘。 江玉真心急如焚,见李卓航安排完毕领着两个小厮就往里冲,她也紧跟其后,一路叫喊“瑶儿”。 刚到第六进院子,忽听有人喊“在小佛堂!” 李卓航忙飞奔,墨文墨武竟被他甩在后面。 小佛堂是李老太太静修的地方,在李宅东南角,可从第七进院子穿过去,也可从第九进院子拐过去,位置偏远偏僻,怪道众人找这半天。 李卓航一进天井,见里面有不少人,有人嚷“快叫老爷太太来!”一个丫鬟就往外跑,差点撞着他。 他喝问:“姑娘呢?” 那丫头大喜道:“姑娘在里面。” 李卓航心一突:瑶儿既然在里面,为何不带出来?还有,佛堂门口围那些人,在干什么? 就听那些人七嘴八舌: “用力扯呀!” “越扯越缠得紧!” “抓头,抓头,掐七寸!” “拿刀砍!” “不行!弄不好咬着姑娘!要不是担心姑娘,老娘怕它?” “老爷来了!” 李卓航听不下去了,因为他听出女儿遇到了危险,也不问了,上前粗暴地扒拉开人群,定睛一看—— 他仿佛被人掐住了喉咙,骤然失声。 李菡瑶坐在供桌底下,身上缠了一条灰皮黑点蛇,最粗的地方有她小手臂粗,足足缠了四五圈,而她两只小手死死攥着蛇头部位,因为用力和身子被勒紧的缘故,小脸紫胀。 一个婆子双手包裹在她手外面,帮她加力,以防蛇头挣脱;一个媳妇在扯蛇尾,往反方向转;一个媳妇在扯蛇身,想让蛇松开些,怕李菡瑶窒息。 其他人都围在旁,却插不上手。 李卓航停了几息工夫才回过神,一声不敢吭,并抬手示意丫鬟媳妇们不要声张,怕惊动李菡瑶松手,被蛇反噬,却忘记了他一进来就有人喊“老爷来了”。 他放轻了脚步,迅速上前。 他要接手那婆子,婆子却道:“老爷不行啊!我不能松!姑娘手劲儿小,要是我一松手,这蛇发狂咬着姑娘怎办?”她也想忠心护主,实在是不知如何弄。 李菡瑶被蛇缠住,不得脱身,心里恼得很,发誓不放过这蛇。丫鬟仆妇们来了,她还没怎么样;听见爹爹进来了,她勇气倍增,一发狠,低头一口咬在蛇颈下面,使出吃奶的力气,“呜呜”,挣得小脸狰狞。 那蛇身顿时扭曲、挣扎,将李菡瑶箍得更紧了。 李卓航:“……” 丫鬟媳妇们:“……” 静了一瞬,众人一齐乱叫。 李卓航脊背冷汗直冒,用双手在婆子的手外边又加固一层力量,务必禁锢住蛇头,一面紧张思索。 落后一步的江氏赶来,见此情形差点晕过去。 江大太太急忙扶住她,“妹妹别急!”待看清里面情形,也是手脚发软,站立不稳。 左右丫鬟扶住她姑嫂两个。 伺候老太太的王妈妈分开人群一看,拍腿大叫:“哎哟,不能咬,姑娘!这是家蛇!老太太养的!怎么好好的把姑娘缠住了?”又对那蛇呵斥:“还不下来!这是老太太孙女儿!连个人都认不清,白养了你这么多年!”又安慰脸色煞白的江氏:“太太别怕,家蛇不咬人的。”又对李卓航道:“老爷,这蛇没毒。”又叫李菡瑶:“姑娘,你先放了它。” 在场好些丫鬟媳妇都是跟李卓航夫妻在外的,不知这蛇的性子,当即反驳王妈妈:“你没看见姑娘被蛇缠着吗?再是老太太养的,也是条蛇!叫姑娘先放手,要是它发狂咬姑娘一口,就算没毒,那也不得了!” 王妈妈忙道:“不会不会!” 她心里几乎可以肯定,是李菡瑶这小祖宗先招惹蛇的,否则,蛇绝不会攻击李菡瑶。这蛇在李家宅子里生活了几年,窸窸窣窣到处游走,从未伤人过。 李卓航问:“这真是老太太养的?” 王妈妈道:“是老太太养的,喂鸡蛋。养了好几年了。成天就待在这供桌底下。有时候老太太没过来,它就跑去前面找老太太,躲在老太太床底下。家蛇旺家的,不能打死了。瞧咱们家一个老鼠都没有。” 李卓航听了王妈妈的话,心里对这蛇的危险性降低了许多,便低头同李菡瑶商量道:“瑶儿,别咬了。爹爹抓住它了。你松手,让爹爹把它拽下来。” 李菡瑶依然不肯松口。 她咬得更加用力了—— 祖母养的蛇敢咬她,不得管教? 李卓航束手无策,终于明白:刚才众人不是没法救女儿,而是女儿根本不撒手,现在加上不松口。 正要再哄时,那蛇忽然泄气般,身子一松,软趴趴地掉落下来,让拽蛇尾的媳妇使力过头,摔倒在地。 众人一阵欢呼:“松了!” 李卓航急叫“瑶儿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