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离开林秋家的时候，背影落寞。
但是该说的话林秋还是得说，不然他们总是上门说老三的事，多烦人。
几百公里之外的军区。
政委办公室。
政委赵志杰看着这封举报信，从字迹中什么也看不出来。这封信就跟印出来的一样。
说的是林副团长的家庭问题。
既然收到了，他也不能装没看到。
他将林安邦叫到办公室，亲自询问。
“老林，坐。”
“什么事啊？”
“有人写了一封举报信。是举报你的。”
“我？我有什么事能让别人举报的？”
林安邦迷惑不解。
“是私事。 有人举报你为了后娶的媳妇、后生的孩子，抛弃了自己已逝发妻生的女儿。”
听见是这事，林安邦沉默了。
赵志杰看他这反应，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
“老林，这事不会是真的吧？”
林安邦继续沉默。对外当然不是这么说的，但是透过现象看本质，本质就是举报信里说的这样。他能怎么回答？怎么回答都像是狡辩！
赵志杰敲了敲桌子：“老林，这事回避不了，你得说清楚。”
“我之前在老家娶过妻子，后来她去世了，留下一个女儿。一直在老家，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我没带过她。后来我再娶，又生了子女，事业也稳定下来了，就带她们回家探了一次亲。这些你也都知道。我回家以后，也见到了我的大女儿。因为从来没有相处过，我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她相处。互相之间不是很亲近。我探亲快结束的时候，我父亲提出来，要将她过继给我大哥，就把她留在老家，我就同意了。”
赵志杰：“……”
“所以举报信里说的是真的？”
林安邦抬头看了他一眼，说道：“非要这么说的话，也可以。”
赵志杰都要气笑了！
“什么叫非要这么说？老林啊，你这事办的不地道啊。女儿放在老家，以前你没回去，没法带在身边养育就算了，你已经回去了，怎么就不能把一个孩子带来呢？”
“就算你不带来，你把她留在老家，你多给点抚养费，让老人帮你带着孩子就是了，干嘛非得过继呢？要是你大哥还好好的，那也没什么，可问题是，你哥是烈士。你这是让她变成一个孤儿？”
“你是担心她和你处不来？还是担心她和你妻子、孩子处不来？你怕他影响到你美满的生活？这事是你的主意还是小江的主意？”
“你都没处过，怎么就知道一定处不好呢？担心处不好，你就去想办法，用心跟孩子处。你呢？你怎么做的？你遇到了困难，不想着解决困难，倒是解决了让你觉得困难的人！你怎么能这么做事？”
林安邦不说话，表情颓丧。他心里也知道自己这事做的不地道，对大女儿不公平。他想着，每月给孩子寄点钱，让她好好上学，长大了，他再给找份工作，安排好她的生活，也不算太亏待了孩子。
可是他却没有想过，对于孩子来说，物质条件远不如情感的满足来的重要。让一个已经懂事的孩子直面亲生父亲的抛弃，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
“老林，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你知道的，阿正和岚岚一出生就和我在一起，我看着他们长大，感情自然亲厚，我和这两个孩子相处，那么亲密。可是和大女儿相处，又很生疏。我也担心这种对比会伤害到孩子。再加上，我也的确是担心她和江蕙母子三个相处不好，所以没有主动提要带她来的事。”
林安邦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可能我父亲看出了我的为难，就提出来把她过继给大哥，我也就同意了。这事是我做的不对，我忽略了孩子的感受。但是我从来没打算不管她，我每个月都会寄钱回去，供她上学，以后帮她找工作，这些我都会做。”
“你以什么身份做？三叔？你要是她爹，你做这些都是理所当然。你是她三叔，你做这些，还得让孩子对你感恩戴德吗？你就算满足了她的基本生活需要，但是她对父亲的渴盼，你是一点也没给。她现在从有爹的孩子变成了孤儿，你考虑过她心里会怎么想吗？”
林安邦：“……”他没有。他不敢想！
“信里有写她现在怎么样吗？”
“孩子已经从你家搬了出去，说既然不是你女儿了，就不能再住你的房子。现在一个人住呢。人家孩子现在是烈士遗孤了，免费上学的问题也解决了。村里人帮衬着，也不需要你给生活费。人家缺你这点生活费吗？”
说完，赵志杰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啊。“你先回去吧。这事要怎么解决，组织上得商量一下再做决定。”
林安邦走出了办公室，抬头看了看天空，今天的阳光格外刺眼，有风吹过，在这个春末夏初的时候，给他吹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