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厂长抵达京城,坐上一机部派来接他的车,直奔一机部招待所。刚放下行李,领导小组就直接找上门了,连休息时间都没给他留一点,直接就要拉着他去开会。
“我们已经把尚在京城的专家们都集合好了。就等你呢。”
周厂长:“……不是,我坐了一路火车,就不能先让我洗个澡换身衣服吗?”
“什么时候了,还讲究这些,我们不嫌你埋汰。等开会休息的时候你再洗。”
周厂长:“……忽悠谁呢,会一旦开起来,那就没有休息的时候了!”
来喊他的领导:“……”
一机部人来人往,这位是最自在的,他是真不拿自己当外人,真拿自己当一机部的亲儿子了。当然了,他也确实是。他负责的机床厂是一机部的直属企业,和一机部联系紧密。
周厂长到底还是争取到了一刻钟的时间,稍微维护了一下自己的个人形象。
一机部招待所能容纳1000多人,住的满满当当,全国各地工厂的负责人都往这儿跑。目前的政策之下,要设备的、要资金的、要协作的,都需要跑到一机部来,由部里统一协调,企业的利润由部里收走,亏损也由国家补贴。
个个说出来都是大企业,其实也就是一机部下属的生产车间而已,自主性约等于零。
有很多事情,明明可以很简单的解决,但是一旦要由部里统一协调,一下子就麻烦起来了。就比如,他们一机厂需要钢铁,明明本市就有钢铁厂,可以就近供货。但是不行,钢铁厂生产的钢铁,要由部里统一调配,他们需要的钢铁也要由部里统一调配。
统一调配的结果就是,钢铁厂的钢铁运往全国各地,而他们需要的钢铁可能要从云省运过来,费时费力费资源。
而且,厂里要上什么新设备,需要用到什么东西,要向部里申请,好几个部门层层审批,等到审批完了,他们可能已经不需要用那个东西了。
周厂长和领导一起走出招待所的时候,看着来来往往像菜市场一样嘈杂的人群,忍不住在心里吐槽。
虽说是全国一盘棋,但是这么做还是弊大于利。
他跟领导感慨道:“什么时候,我们厂需要的材料和资源,都能就近调配就好了。那我们的工作效率肯定能提升一大截。”
领导:“……你小子就别发牢骚了,你心里那点小九九我还能不知道吗?等吧,可能也快了。今年全国工业大整顿,这些弊端慢慢都会被揪出来。发现了问题,就得解决问题嘛。”
“希望如此吧。不然我们在地方上真的不好做工作。”
“你还不好做?那别人不是更不好做吗?都说会哭的孩子有奶吃,你就是那个特别会哭的。哪回你来这儿,不是带着好处回去的?你就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了。人家申请个设备用三个月,你半个月就到手了,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周厂长:“……”
行吧,他好像确实比别人要的多了点。
人家是要,他是要、又要、还要、都要。
他要用的,他申请。他不用的,他也申请,万一以后要用呢?等那时候再申请可能就来不及了。
再说了,就算他用不上,还可以借给本市其他兄弟厂嘛。不然他老周能有那么好的人缘?都是江湖救急换来的。
接下来,周厂长就跟住进了一机部一样。
十几个专家教授汇聚一堂,先讲一讲目前机床工业发展的现状,最新的研究进展,遇到的难题,卡在了什么地方,非常巧合的是,这些内容,周厂长带来的草稿纸上,或多或少都有解题思路。
研究人员如痴如醉,除了上厕所,基本上就不离开会议室,连睡觉都在里面打地铺,打个盹就起来继续开工。让周厂长自愧不如。
他不过是激动的一夜没睡而已,这些人才是真的科研疯子。
好在有了思路之后,后面的问题就相对简单了。一群专家聚在一起不眠不休的效果是很惊人的,几乎每一天都有新进展,让大家都亢奋的不行,仿佛已经看到了机器工业的崛起。
连轴转了半个月,就在周厂长心里呐喊要“逃离一机部”的时候,事情总算暂时告一段落。
领导们想着,总不能就让这群人驻扎在会议室吧?这也不是几天或者十几天就能搞定的事,还是需要从长计议,而且小周还要回去抓生产!
最后,在周厂长的极力争取之下,领导拍板决定,就在周厂长的一机厂成立一个研究所,专门从事数控机床方面的研究和实践,所需材料、经费都由部里统一拨付,而且会精简审批流程,方便他们尽快做出研究成果。
周厂长休息了一天,一大早就给司机打电话,让他去把安澜接回来,然后又带着助手在京城逛了一圈,买了一大堆东西,要回去送给媳妇孩子。
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回去的时候带着好几位专家。
他本来还跟人家说:“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