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里,白居易怔愣不已,湘灵她......白居易一时无言,湘灵是他邻家的姑娘,二人之间称得上一句两小无嫌猜,可是母亲不喜湘灵,他没有办法。 当年,他考上进士,满心欢喜向母亲提出求取湘灵,却被母亲断然拒绝;如今他已升任校书,正欲择日回到符离将一家人迁往长安。他本打算趁着乔迁的机会再向母亲争取,可听水镜的意思,母亲竟还是不允么?! 他心里忽然一片沉寂:“母亲她,怎会如此......固执啊!” 百行孝为先,为人子者不该言母过,可乍然听闻这些消息的白居易却是真的忍不住有一瞬间生怨。他以手抚额,神情哀莫: “我对不住湘灵......” “不知所终”四个字就像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他想起那个“娉婷十五胜天仙”的邻女,愧疚得不能自已。 白行简作为弟弟,很清楚兄长和湘灵的感情,也对二人的遭遇同情不已,见状便安慰道:“兄长不要灰心,水镜示下,你回去再同母亲商量,说不定她会同意呢?” “不可能了。” 白居易苦笑着摇头,他了解他的母亲,这个妇人严格又执拗,她决定的事没有人能说动。史书里的白居易无法争取到,如今的他也不能。 符离。 陈氏夫人一脸气愤,她身形瘦弱,一张脸显得有些清癯,此时盛怒的样子竟无端让人觉出几分扭曲: “什么有情人?湘灵一个乡下卖唱的野丫头,怎么配得上我儿?乐天真是荒唐,好在最后他还是听了我的话,我是他的娘亲,难道还能害他不成?” 一旁的侍女银瓶看着她的样子忽然一阵心惊,嘴里却道:“夫人说得是,公子纯孝,想必以后定然会懂得夫人苦心。” 这话听得顺心,陈氏夫人神情缓和了几分:“不错。我儿高才,年纪轻轻就官列校书郎,如今又得水镜宣扬声势,此后定然前途无量,要配的也是京中名门,湘灵之流怎么敢妄想?乐天还年轻,不懂事,总要我这个做娘的在一旁把把关。” 这个一意自专的母亲,甚至忘记了儿子未来仕途的风波交恶,已然谋划起青云路来。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她怎么会错呢? 【白居易的爱情悲剧很容易让我们想起汉乐府中的《孔雀东南飞》和后来的陆游与唐婉。《孔雀东南飞》中,焦仲卿与刘兰芝伉俪情深,焦仲卿的母亲却对刘兰芝百般嫌弃,棒打鸳鸯执意要让焦仲卿休妻,焦仲卿拗不过母亲,只好妥协,最后的结局是焦、刘二人双双赴死。】 院中的焦母神情大变,手里的画像不受控制地落到地上,又被一阵风吹远,飘零如浮萍。她猛然冲进焦仲卿的房间,不由分说地对着他的脸狠狠打了一巴掌: “焦仲卿,你不孝!” 焦仲卿被打得一个踉跄,却是偏着头没有辩解。他本想让兰芝暂时还家,等母亲气消了再去迎兰芝回来,可他却低估了母亲的决心,母亲根本不可 能答应! “是, ”△(), 唇角翘出讽刺的弧度:“我不顾亲母,自我毁伤,教母亲白发人送黑发人。我软弱,我无能,我辜负发妻,竟令兰芝将大好年华葬送,我是天下第一庸人,我对不起兰芝。” 他嘴唇嗡动着,像是在回应,又像是在自言自语。焦母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由得愣愣:“仲卿你......” 然而焦仲卿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一句话也不说。 刘家。 刘兰芝自从回到家中,处境便日益艰难。她的兄长性格暴烈专横,见她被焦家休了自行回门便是横眉冷对。嫁过的女儿仿佛泼出去的水一般,再不属于这个家了,刘兰芝觉得心冷,却又无法反驳。 那日县丞来访,言是有太守家的公子,排行老五,貌美才高、尚未婚配,特来求娶。母亲明白她与焦仲卿的誓言,回绝了媒人,可兄长却不干了,闯到房里大声指责: “你遇事为什么不三思而后行?那焦仲卿只是一个小吏,对方却是太守公子,云泥之别,荣华富贵唾手可得,你不嫁这样好的郎君,将来又打算怎么办?!” 刘兰芝伤心不已,感情的事,难道能用身份门第来衡量吗?可父亲不在,家里全由兄长做主,兄长苦苦相逼,她又能如何呢? 她仰头看向兄长,神情仿佛还是当日乖顺的小妹,眸中却失了光彩: “哥哥说得在理。我离家出嫁侍奉丈夫,中途又回到哥哥家里,此后如何当然要听从哥哥的安排,哥哥若觉得好,便答应吧。” 兄长喜不自胜地离开,刘兰芝却恍然心死,连嫁衣都懒得做。此时听到水镜里的叙述,不由得更加悲从中来。当日仲卿为母亲逼迫,如今她又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