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夫人和气道:“那有什么好放在心上的,不过是我顺路捎给你罢了。”
言谈间,谢灵毓见聂夫人眼周隐隐呈现着阴影,面色也略见苍白,蓦然想起昨日孙权提及孙策要纳靳明禾一事,不知聂夫人是否已知晓了。
孙权眼看自己被抛在脑后,又开口向聂夫人及孙娴孙绍道:“我们正要去东郊的十里荷塘,大嫂若有兴致,我这便去安排马车?”
“那便有劳你了。”
谢灵毓又让燕儿去问孙尚香去不去,过了一会儿燕儿回来复命说,孙尚香又跑得没影儿了。
马车打点妥当后,众人结伴往东郊赶路,孙权及家仆骑马在车外照看。
谢灵毓坐在车内,见聂夫人时而安静地观望儿女嬉戏打闹,时而目光无神地对着车门,谢灵毓不住地想着,若孙策果真要纳靳明禾,那她要不要找机会提前将靳明禾的人品秉性告知大嫂?
靳明禾曾在她面前出言不逊,分明是看不上孙家,若是被家里送来做妾,岂会善罢甘休?
转念又察觉不妥,若是她提醒大嫂防着靳明禾,而靳明禾进门后却安分守己,与聂夫人和和睦睦,那她岂非枉做小人,有搬弄是非之嫌?
聂夫人一路上没有开口说话,谢灵毓也犯难,不知如何为好。
来到十里荷塘后,谢灵毓被水面过来的清凉之气吹得神清气爽,下车看到粉红与碧绿相间的大片荷塘从北向南绵延而去,不胜欢喜。河心处又有三两小船取道经过,带起一道道涟漪,此处甚为美妙,谢灵毓不由得朝孙权投去满意的眼神。
孙权笑着招呼了两条小船靠岸,付过钱之后便让谢灵毓上去,孙娴孙绍要跟谢灵毓同坐一舟,被聂夫人拖了回去。
谢灵毓讪笑地望着随行的家仆将聂夫人及孩子们送上另一条小船,随后孙权划桨让脚下的船往南驶去。聂夫人的船由家仆划着,孩子们不时要停下来观赏荷花,孙权划得又快,两只船没多久便拉开了距离。
确认聂夫人听不见这条船上的说话声,谢灵毓才对孙权担忧道:“我瞧大嫂好像有心事。”
孙权坐着划桨,在阳光下眯起眼道:“你带了伞吗?快撑起来。”
谢灵毓想起自己的脸最近晒黑了,忙取过从家里带出来的油纸伞撑在头顶,见孙权划桨划出一头汗,便悄悄将伞柄向他近了近。
孙权见状,也默契地向谢灵毓的伞下挪了挪。
“你如何能看出大嫂有心事?”他一边注视着前方的水况,一边问谢灵毓。
谢灵毓被水面的波光刺得睁不开眼,孙权摆弄着船桨,往背阴处驶了去。谢灵毓不知该如何解释,甚至还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对靳明禾有成见,所以才想当然地认为大嫂也为此事烦神。
谢灵毓忽然想逗一逗孙权,便神神秘秘地说:“我不告诉你。”
孙权满头大汗地觑她一眼,眸光中笑意隐隐,谢灵毓寻思着要不要抬手帮他擦汗?孙权忽然放下船桨,指着一株开了两朵荷花的莲茎道:“你瞧,这个是不是叫芙蓉并蒂?”
谢灵毓顺着孙权的手望过去,看到两朵荷花连着茎,低眉笑了笑。孙权接过她手上的伞柄,撑在二人头上,惬意地仰起脸吹凉风。
“怎么不走了?”谢灵毓空着手问他。
孙权振振有词:“我累了。”
谢灵毓撇撇嘴:“这才走多远就累了?”
孙权换了另一只手撑伞,望着伞柄淡淡惆怅道:“你都不关心我一下。”
“嗯?”谢灵毓抬眸瞥他一眼。
然后她注意到头上的伞明显晃了晃,孙权斜握着伞柄,用伞面完全挡住了她身后河心的方向。
“你做什么?”谢灵毓蓦然有所戒备,这时孙权的脸缓缓向她探过来,他目光炯炯紧盯着她,愈靠愈近。
谢灵毓手心冒出一层细汗,心跳突突,孙权的鼻梁快要挨到她时,谢灵毓局促地偏过脸躲开,有种想从船上跳下去的冲动念头。这时忽然听到另一侧的河水哗哗地响了几下,紧接着又咚地两声,原来是两条鲤鱼跃出水面捕食。
谢灵毓扭着头僵硬地观察着鲤鱼入水之后的踪迹,鼻尖却闻到一股似有若无的鱼腥味,狐疑地左右张望着,不经意间却看到孙权衣服上被溅了一身水。
孙权又竖起伞柄,一边掸着衣服上的水渍一边嘟囔着:“连鱼都跟我过不去!”
谢灵毓如释重负,掩面而笑。
“你还笑呢?”孙权朝她皱了皱鼻子,“这一整日简直没一件好事儿。”
谢灵毓故意跟他唱反调:“我觉得挺好的啊。”
孙权鼓着鼻子瞧她,谢灵毓想了想,然后掏出随身带着的手绢替他擦了两下湿衣服。
聂夫人的船已经越来越近,谢灵毓远远地看见她,又忍不住担忧起来。
“你说,大嫂在想些什么?”谢灵毓边拧干手绢边向孙权喃喃道。
孙权正得意,看了一眼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