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着赵衡惨死于身边之人手中,裴南苇心中本无悲凉之意,却悲从中来,忽觉后背一阵寒意。
多年相处,赵衡之能,她一一看在眼里,便是这般精于算计之人,最终还是,死在了别人的算计之下。
那脸上带着刀疤的将军,她有幸见过一次。
深得靖安王赵衡信任,引为左膀右臂。
裴王妃静静看着眼前一幕,三千重甲骑兵来得快,去得也快。
那刀疤脸将军杀了赵衡,将其尸体扔了下来,率领三千重甲很快离去,并未与北凉世子有所言谈。
双方似乎并没有一点关系。
但谁都知道,这绝无可能。
重甲撤离,舒羞众人紧绷地神经,终于缓缓松了下来。
如释重负!
重获新生!
看着那白袍身影,几人再次心头一震。
相处得越久,就越看不清这个人。
细想种种,却令人冷汗淋漓。
六大藩王之一,靖安王赵衡,曾经离天下自尊之位,只差一线。
如今却死于城外芦苇荡之中。
遍地尸体,那身上的蟒袍,是如此的显眼,与周围格格不入。
位高权重的皇室宗亲便这般死了,裴南苇以为,那位北凉世子殿下该会立马逃回北凉之地,躲在三十五万北凉铁骑身后等着龙椅上那位的九天怒火。
却没想到,他竟继续大摇大摆游历江湖。
这真的疯了!
翌日,襄樊传来消息。
青州龙王率领三万大军起兵造反,被靖安王赵衡识破,于城外芦苇荡设下埋伏,如今已全歼叛逆之徒。
青州龙王下落不明,其通缉令已下达全国各郡县,若逮捕之,可赏黄金万两。
一时间,天下议论纷纷。
上阴学宫风波未停,襄樊又出此等大事。
三万大军,尽数埋葬于芦苇荡之中,人头滚滚,尸横遍野。
从此,昔日裴王妃每年春秋都要出城欣赏一回的方圆十里芦苇,变成了乱葬岗。
听闻这个消息,裴南苇久久沉默,脸色一阵变化,心中百感交集。
唯一一点不对劲儿的地方,靖安王赵衡之死,天下却无一点动静,似乎并无此事一般。
裴王妃几日后方知,靖安王赵衡竟还活着!
还活着!
那瞬间,七魂六魄,恍如被晴天霹雳洗礼一般,怔在原地,失神很久很久。
赵衡已死,这点毋庸置疑,她亲眼所见,绝对做不得假。
可如今,怎地又冒出一个赵衡?
联想起那日,待三千重甲离去后,北凉世子从衣袖之中摸出什么东西,洒于靖安王尸体之上,很快,尸体便化作一滩绿色液体,被雨水冲刷而去,一点痕迹也没留下。
她似乎窥探到了一个惊天秘密……
随时都会被灭口的秘密!
裴王妃尚且如此,舒羞等人,自然也都知道。
这几日,众人心中惴惴不安。
那等机密等级定然不低,难道不应该杀人灭口?
这世上,没什么比死人的嘴更为牢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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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苇荡边上,一个寥寥几户人家的小村舍,老者起身离去。
手里抓着一把随处可见的小草,当作推演占卜之用。
此乃上古占卜之术,失传已近千年,如今却再次重现天日。
用世子殿下的话说,这老头儿身上的秘密,不比他这个穿越者重生者少。
之前于雪山之巅,虽起了杀意,心中却无多大把握。
打了一架,才决定联手。
草木随处可见,却不是每个人都能摘草窥天机。
一路摘,一路扔,一路推演。
看着好似个神经病,无事摘草玩儿。
很是“凑巧”,于芦苇荡另外一边,与一年轻人相遇。
年轻人身后跟着一具宛如天兵天将的符将红甲,手持巨剑,气势凌人。
被人撞上,年轻人不恼不喜,只是喃喃自语些什么。
见到老人瞬间,并非心生戒备,而是怕身后的傀儡吓坏了老人家。
细细打量老人一番,心头松了一口气,展齿一笑,露出洁白牙齿,人畜无害。
停下脚步,示意老人先行。
是否爱幼不好说,尊老确为淋漓尽致。
老人擦肩而过,忽道:
“赵楷,你娘亲生前可告诉过你,你出生前夕,她夜梦天开数丈?
那夜,老夫亲眼所见,红日赤光千里。”
赵楷张大嘴巴,呆若木鸡,折身而回,笑嘻嘻道:
“老先生与我娘亲相识?莫非你是我外公?”
老头儿嘴角微抽,道:“知你想听你娘亲昔日之事,却不过尽是些悲惨之事,负心之事,没啥可说的,多说无益。”
赵楷眼珠子乱转,溜须拍马道:“老先生仙风道骨,定是得道高人,不知可否指点在下一二?”
老人回头看了一眼硝烟弥漫的芦苇荡一眼,说道:
“赵家出了你这么个小子,可百年运道不衰,多年前,机缘巧合,诸多复杂,答应了你娘亲,收你为半个义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