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种家府门,种檀先行下车。
站在边上,护着陆沉走下马车。
如此举动,落在那些个,早已等候在门口的,长辈眼中,注定别有一番滋味。
种檀将她送到仪门外,却没跨过门槛。
说是因为,等下要出城,去雷鸣寺烧香。
与陆沉别过后,返回马车。
见他归来,侍女展颜一笑。
却绝无半分谄媚。
二人之间就像是,相识多年的朋友。
对此,种檀习以为常。
她嘴里含住一片冰,腮帮鼓鼓,柔声含糊问道:
“你这般给陆沉开脱,从漩涡里将她摘开,会不会让种家人反感?
你方才只是言语相激,让她选择冥婚嫁入种家,迫使种桂那一房,倒而不散。
小心捡了芝麻丢西瓜。”
种檀盘膝而坐,神态闲适,轻声笑道:
“种桂怎么个死法,死得多惨,死于谁人之手,这些都不关我事,我也不好奇。
种家的仇人,实在太多。
至于陆沉,在破相后,受辱而还,对女子而言,这已是极限。
我若再去撩拨她,且不说她可能会崩溃,只怕,陆家也要恼火。
种陆两姓联姻,已为大势所趋。
我既为长子,就必须有长远眼光。
陆沉有这份决心,敢冥婚守寡,说明,她也并非目光短浅的小女人。
这样的女人,才有趣,不该毁在西河州。
我替她挡下些风雨,于情,于理,于利,都是应该。”
侍女一手钳住冰片,一手悬空托住,生怕坠落。
种檀低头咬住冰块,大口咀嚼。
她放下银钳,这才说道:
“女子心思多反复,这份香火情,,未必能让她始终站在你这边。”
种檀淡然道:“这我知道,她并非那等安分守己之人,以后,也一定会惹是生非,我继续护着她便是。”
婢女突然掩嘴笑道:
“其实,你只需要了她的身子,万事皆定。”
种檀一脸委屈道:“今天是弟弟种桂的头七,我怕鬼。”
她轻轻踢了种檀一脚,种檀大笑道:
“你比她好看多了。”
丫鬟感叹道:“你这句话,倒是让我不好杀她了。
这陆沉,算是活下来了。”
种檀啧啧道:“这算不算我日行一善?
到了雷鸣寺,也有底气烧香。”
那些个,看似可让常人倾覆的灭顶之灾,在一些人眼里,不过轻轻呵气,便能将其吹散。
这便是魄力。
城外。
离城还有三里路。
徐千秋一行三人,骑马在行人如织的驿道上。
二公子徐凤年刻意收敛气机。
至于徐一指和小丫头,天下了看透二人境界之人,不足十个。
徐千秋并未着急入城。
驿路两侧,树荫深重,可遮凉。
此地,有不少贩卖西瓜的瓜农
搭棚贩卖,不断吆喝。
徐千秋翻身下马,牵马走出驿道。
徐千秋牵马慢行,来到一个健壮老农摊前。
这個瓜摊,诸客罗雀,一个客人都没有。
摊千竖了一块木板,以炭笔写就:
“一瓜百文,任挑任选”。
一百文一个瓜,谁吃得起?
徐千秋瞥了一眼被晒得黝黑的瓜农。
蹲在地上的后者,也投来视线。
似见他钱囊沉重,咧嘴笑道:
“这位公子哥,挑一个?不好吃,不要你一文钱!”
这时,一旁的二公子徐凤年好奇道:
“就算好吃,我偏说不好吃,你收不收钱?”
老农眼神平和,不似刁民,说道:
“不收。”
闻言,二公子徐凤年看了兄长一眼,松开缰绳,蹲下去看了看。
一堆西瓜,无从下手。
于是说道:“老伯帮忙挑个。”
这瓜农,身份可不简单。
徐千秋虽知晓他身份,却也没拆穿。
权当不知。
只是坐在一旁吃瓜。
三人吃完了瓜,坐在板凳上,遥望武侯城内风光。
或许是因为,身处绿洲,沿着驿道,满目眺望而去。
云层厚重,层层铺叠,直直下坠。
好似要压在城中。
极有“九天之云下垂”的气魄。
天地之间,只差一线。
这一线之中,以城内一栋翘檐建筑最为扎眼。
顺着二人视线,老农说道:
“那是雷鸣寺,一进寺门,便可看到两排,十八尊怒目怖畏的天王力士。
胆子小的,心中有愧,可不敢去烧香拜佛。
寺外,便是西河州鼎鼎有名的欢喜泉。
金刚怒目,菩萨低眉。
身份显赫的才子佳人,都乐意绕寺浏览。
欢喜泉在这些年,愈发乌烟瘴气了,其实没啥好看的。
二位公子若信佛,可去一趟雷鸣寺。”
二公子徐凤年笑道:“老伯,听闻西河州持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