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兵山上。
徐千秋来到一处凉亭。
亭内,一大一小两女,背对着他。
青鸟盘膝坐,靠着廊柱,闭目养神。
背有一杆长条布囊包裹的兵器。
小女孩托着腮帮,趴在长椅上。
亭内,地上有大小两双绣鞋,一双青,一双红。
小女孩轻声唱着一首小乡谣,嗓音清脆。
徐千秋站在远处,静静看着。
被野蛮抓住衣领,飞上山来的徐北枳,心头怨念很深。
读书人,能否温雅些?
这些个练武的匹夫!
罢了,罢了。
这时,一群扈从已留心到这边,虎视眈眈。
他扯了扯徐千秋衣袖。
这群扈从,一看就不好惹。
尽是些五大三粗之辈。
手腕比胳膊腿儿还粗三分。
怒目圆睁,似生吃人肉的地狱恶鬼。
这些人,皆是前来提兵山挑战山主的。
败于其手,自愿留下,镇守山门。
如今,提兵山女婿董卓,将一个小女孩儿留在此地。
临走时撂下话,若小丫头受了委屈,他便家暴自己媳妇儿。
为了女儿考虑,身为岳父的提兵山山主,只得派人保护小丫头陶满武。
徐北枳看着场中一幕,只觉无比惊叹务荒诞。
一刹那,白衣虚影一掠入亭。
肉眼所及,只看到一串虚影。
背对徐北枳,以及措手不及的提兵山扈从,徐千秋缓缓蹲下身,轻轻给青衣女子穿上了那双青绣鞋。
“公子。”
徐千秋揉了揉她的头发,又刮了一下鼻梁。
唱完小歌谣的女孩,趴在长椅上,转头瞥见这人闯入了亭中,初时错愕,之后,一张小脸蛋,如阴雨后骤放光明,无比欢喜。
徐千秋给青鸟穿上青绣鞋,转头对这个小妮子竖起食指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小女孩儿立即双手使劲捂住嘴巴,生怕漏嘴了秘密。
之后,似乎觉得这样的动作太唐突,颇有淑女风范地正襟危坐起来。
可惜,发现自己光着脚丫,一双织有孔雀缎面的锦鞋,还躺在地上。
于是,有些脸红。
亭外,提兵山扈从如临大敌。
来人武功境界,又一个大宗师!
亭中那人,一杆长枪,打得山主连连后退,毫无招架之力。
最终,以指玄胜天象。
继而,破境入天象。
如今,又来一位大宗师,这江湖,大宗师已不值钱了么?
亭中的小姑娘,可是提兵山的贵客,是山主女婿,董胖子留在山上的心肝。
可不能有所损伤。
亭子内外,气氛微妙。
小女孩打破僵局,依次伯伯叔叔喊了一遍,然后,以毋庸置疑的语气,请他们先上山。
这等做派,明面上不伤和气,可谓圆滑。
很显然,小丫头师从她的董叔叔。
这些时日,提兵山也习惯了小丫头的老成。
人小鬼大。
一番权衡,几位被第五貉安排贴身护驾的扈从,默默离开。
但,都没有走远。
在凉亭视野外静候。
其中一人,前去山主那边禀报消息。
不远处,徐北枳也不做庸人自扰深思,而是在亭外俯瞰大好风光。
徐千秋与青鸟并肩而坐,伸手摘去狭长枪囊,露出那杆刹那枪的真容,问道:
“宝树和尚怎么样了?”
她把一面脸颊贴着微凉的梁柱,柔声道:
“公子放心,性命无忧,但一身修为尽费。”
人没死就成。
“怎么想起找提兵山山主比武?”
青鸟温言道:“不想输给红薯。”
她指的,应该是红薯做了敦煌城城主一事。
徐千秋哑然失笑,“瞎较劲。”
她默然。
千秋阁中,仅有两位一等大丫鬟。
青鸟和红薯,各有千秋。
一直被冷落晾在角落的小女孩咳嗽几声,偷偷穿好绣鞋,瞪大眼睛,凝视这個一点都没有久别重逢情绪的“负心汉”。
这让满怀雀跃的她,倍感失落。
只得好心好意,出声提醒他,这儿还站着自己呢。
徐千秋早已料到,董卓会把她安置在提兵山,因此,也没感到丝毫意外。
这小丫头,有望气穿心的天赋,来提兵山这么久,却没露馅。
也没将自己天赋暴露与他人得知。
个子稍稍长高一些的小女孩,手中握着一只小漆盒。
那是徐千秋在飞狐城集市上给她买的奇巧。
乞巧,寓意牛郎织女。
只是,盒内储藏的蜘蛛早已死去。
如今盒内,只剩下一片稀稀拉拉的破网。
徐千秋看着这个,也算曾患难与共的小女孩,百感交集。
小丫头陶满武,瞥了眼亭外背有沉重行囊的徐北枳。
记起当初,自己被这个家伙拿饭食要挟,背那大袋钱囊。
心下有些替那个相貌粗野的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