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萱亲自来了修文殿。
这对于萧应决来说,无疑是一桩十分头疼的事情。
她身子骨不好,纵使华疏宫离修文殿再近,她走了那么些路过来,他总不好将她拒之门外。
不管是太皇太后的面子,还是太师府的面子,抑或是,给闻萱自己的面子,他都不能不见。
更要命的是,他知道,她都亲自到修文殿了,他若是连见都不见她,那她大抵又要想东想西,像白日里那般哭起来了。
活脱脱一个娇气过头的大小姐。
坐在对面的谢松羽好像也是明白这一点,听完杜伯鱼的话,他便再度不可遏制地笑了起来。
“怎么办啊,陛下,贵妃娘娘亲自来了,总不好不见吧?”他有些阴阳怪气,话里话外尽是不知死活的揶揄。
萧应决积攒了许久的不耐烦,终于全都落在了他的头上。
他最后扫了他一眼,二话没说,扔了自己手中的棋子,先出去看了眼闻萱。
—
闻萱等在修文殿的外头有些时刻了。
今夜修文殿外星河璀璨,月华皎皎似流瀑。
她披了一件烟粉色的披风,站在大门外不远处,既能抬头望见外头的月色,又能轻易听见殿内的动静。
下午午觉睡醒过后,闻萱便喊人给自己梳了一个新的发髻,是时下京中最为流行的云朵髻,发梢上特意没有别很显眼的金钗,只是用一些精致小巧的花钿,妆饰出了少女最俏皮可爱的样子。
轻薄的胭脂打在脸颊两侧,将她的病气遮掩不少,同时又添烂漫与娇憨。
见到萧应决出来之后,闻萱急忙上前两步,向他行礼,最要紧的却是想要他看看自己下午刚梳好的发髻。
随着她俯身的动作,萧应决当然看见了她新的发髻,但他眼下,重点完全不在此处。
“怎么这么晚还过来了?”
萧应决其实对闻萱是关心的,但他刚刚酝酿好的棋局被打断了,脸上多少还是有些不耐。
就这一两分的不耐烦,落在闻萱的眼里,却轻而易举地就变成了七八分。
少女明媚的笑意僵住了。
“臣妾是打扰到陛下了吗?”闻萱小心翼翼地问道。
见到她脸色的变化,萧应决霎时也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过分。
闻萱是他的妃子,夜里想来问问他要不要和她一起睡觉,好像的确是一点错也没有的。
意识到问题之后,萧应决脸色稍微又和缓了一些,双手穿过她身前的披风,去握住了她的双手。
他想先安抚一下闻萱,但是双手甫一触碰到她的指尖,他神色不禁又变了变。
“怎得这般冷?”
他冷峻的眉峰扬起,抬头去看了看今夜的月色。
仲夏之夜,分明上京城内外,到处都还热得很,暑气正盛,怎么她的手,却能这么凉?
“我也不知道。”
闻萱尚还沉浸在他的不耐烦当中,神态像是霜打的茄子,蔫了吧唧的。
萧应决捂着她的双手,不觉重重地又叹了一声气。
就在他想要再开口说话的时候,谢松羽自殿中走出来,站在他身侧,道:“陛下,臣瞧着今夜夜色也不早了,要不,臣先告退,您多陪陪贵妃娘娘?”
“……”
萧应决回头瞪了他一眼,眸中意思很明显,是叫他滚回殿里待着。
但是谢松羽只作没看到:“陛下,臣的家中,也有人在等着臣啊。”
闻萱是在此时此刻,才知晓原来谢松羽还在修文殿的。
她抬起头,终于不再沉浸在皇帝的不耐烦当中,而是朝谢松羽先看了一眼。
“谢家表哥也在。”她声色软糯道。
“哎,娘娘这声表哥,臣可不敢当。”谢松羽忙摆摆手,俯身朝着闻萱作揖,是臣子礼。
闻萱脸上立时便又含了一丝笑意。
谢松羽是太后母家谢家的长子,皇帝的表哥,闻萱认识的。
他同皇帝,都算是自家兄长的至交好友。
这还是闻萱进宫后第一回见到谢松羽。
从前见谢松羽,他都是和自家哥哥在一块儿的,她是妹妹,每次都理应是她向他们行礼。
现如今倒反了过来,她觉得新奇。
但是她觉得新奇,有的人却是头疼到不行。
萧应决一连给谢松羽使了好几个眼色,都是催他赶紧闭嘴,回去殿里好好待着。
但是谢松羽却仿佛一个也没有看见,和闻萱笑过之后,又直愣愣地看着他,只等着他说出一句放他离开的话。
“……”
萧应决一边拉着闻萱的手,一边被谢松羽逼到气结。
闻萱左看看,右看看,好像终于明白了什么。
她道:“既然陛下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