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文殿内一时寂静无声。
小太监的禀报犹如一块巨石,将萧应决所有的疑惑和迟疑,全部都压了下去,稳稳当当。
杜伯鱼躬身候在一侧,若是片刻前,他倒是可能直接替萧应决做出决定,直接回绝了华疏宫过来的人,但是眼下?
眼下?
杜伯鱼瞧一眼坐在书桌后头,神色肃穆威严的男人。
旋即,萧应决便瞪了他一眼:“看朕做甚?朕不是早就说过了,今日贵妃的人来了,一概说朕不在?”
啊?真说不在啊?
那你方才还打听人家在做什么呢?
杜伯鱼撑圆了双眼,到底是多年伺候的经验了,纵使吃惊,但仍是立马转身出去,瞪了眼胡乱传话的小太监,顺便再笑嘻嘻地回头,与华疏宫前来请人的宫女道:“实在不巧,劳烦姑娘回去告诉贵妃娘娘一声,陛下如今不在修文殿。”
宫女:“……”
你当我傻呢?前头那太监小哥分明是冲着殿里喊的陛下!
但是堂堂太监总管这么说,那就是皇帝的意思,宫女只能讪讪地回去,把事情告诉了闻萱以及庞嬷嬷。
“啊,他为何明明在殿内,却又不理我?”闻萱不明所以,自己又是哪里惹到了萧应决不快?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那庞嬷嬷当然也是不清楚。
“娘娘再好好想想呢,昨夜都与陛下做了些什么?”她提醒道。
“没什么呀。”
闻萱冥思苦想,昨夜她除了哭着求他放过乐遥之外,便只剩偷亲了他这一回事。
总不能是萧应决在嫌弃她偷亲了他吧?
他不想她亲他?
那他昨夜还抱着她睡呢!
她把事情事无巨细地告诉了一遍庞嬷嬷,庞嬷嬷听来听去,也并未觉得有任何不妥。
不喜欢闻萱亲他,那他昨日怎么还抱着人睡觉?
主仆俩一致觉得,这事并没什么问题。
“他是不是近来当真太忙了,所以才没功夫过来?”闻萱又想到。
庞嬷嬷点头:“倒也有可能。”
毕竟闻萱夜里起烧那一日,便听闻陛下是深夜才回的宫呢。
“那我先不去打扰他吧,看他明日来不来陪我,我再做打算?”
其实是今日几位长公主陪着闻萱玩了一整日的牌九,闻萱精力也有些耗尽了,此刻若是想她再去修文殿亲自走一趟,她只怕是要累的慌。
何况,她前几日着凉引起的风寒还没好,萧应决昨日刚下了命令,喊她待在华疏宫里,暂时不许出门呢。
似乎也只能是这样了。
庞嬷嬷盘算着,眼下闻萱的风寒尚未痊愈,入夜再叫她去往修文宫,她也不放心,只是一日不见皇帝,待到明日若是还见不到人,再做打算吧。
—
闻萱今夜不曾再来寻他。
确认了这个事实后,萧应决躺在榻上,有种不切实际的懵懂。
明明身侧无人打搅,该是再舒畅不过的事情,但他不过翻了个身,便只觉这床榻还是太宽大了。
躺他一个人,有些浪费。
也不知闻萱的病怎么样了,他想。
一日未见,咳嗽应当会好一些了吧?烧应该也褪得差不多了吧?都能和平遥她们玩一天的牌九,想来身子骨也没有多差了的。
他得忍住,不能再经常去看她。
昨夜之事给足了他教训,他当真是把闻萱纵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叫她一点边界也没有了。
他得给她小惩大诫一番。
正好也借此,继续上回计划的与她拉开距离一事。
但是一个人的床榻当真是太宽敞了。
萧应决对着头顶的床帐,默默地想。
明明闻萱进宫也才三个月,竟就叫他习惯成这样。
他甚至都快开始分不清楚,到底是自己的自制力太差,还是闻萱实在太勾人了。
是夜睡得勉勉强强。
翌日萧应决不出意外,又有许多的事情要忙。
入秋之后,各地民生纷纷上报,有丰收的,却也有闹饥荒的,马上不仅仅是秋猎,与各地学子们息息相关的秋闱乡试也即将开始。
他在修文殿看了一整个上午的折子,待到午时,不出所料,又听见杜伯鱼进来传话,说是华疏宫的人来了。
嗯,他昨日整整一日都没有见过闻萱,萧应决觉着,这个频率很好,不如午时去陪闻萱用个饭,这样就算夜里不去陪她,也不必担心又会被她突然控诉,说自己不去看她。
只是不想,他人方走出修文殿的大门没两步,大理寺卿王何正便迈着他的四方步,朝他走来了。
堂堂的大理寺卿,一身绛紫色的官袍,昂首阔步,正气凛然,身前长髯至胸,眉间鬓角斑白,一瞧就是有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