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云海携程沅离开后,慕霆风走下鎏金宝座,他来到慕承嗣身侧,看着他一脸颓然的模样,心中越发不忍,“嗣儿,你相信程沅芷说的那些话吗?”
慕承嗣茫然地摇了摇头,“嗣儿当然不相信父王是这样的人,父王他对母妃一往情深,他又怎会是这种悖德之人?嗣儿也相信沅芷和三皇叔之间清清白白,”他恳求道:“地牢湿寒,皇爷爷还是早日放三皇叔出来吧。”
慕霆风默然未应,过了半晌,才拍了拍慕承嗣的肩,安抚道:“嗣儿,这两日你也累了,早些回去歇息吧。”
“是,皇爷爷,嗣儿告退。”他边躬身行礼,边慢慢退了几步,这才缓缓出了大殿。
一路上宫女内侍都在纷纷向他驻足行礼请安,慕承嗣却恍若未闻,他只任由自己漫步游于宫道之中,也不知在宫内游荡了多久,耳中忽然传来一阵苍老的咳嗽声,这声音将他从一片混沌中拉了出来,他这才抬头一看,发现自己已进了东宫,面前的偏室正是房嬷嬷所居之处。
他轻轻推开朱红的雕花木门,只见房嬷嬷独坐在椅中,怔怔地望着桌上的一只白玉碗发呆。
等他悄然走近身时,房嬷嬷这才发觉房中有人进来,她抬起一双浑浊的老眼,待看清眼前之人正是慕承嗣,便急欲起身跪下行礼,却被慕承嗣一把扶回了椅中,她喃喃嗫嚅道:“殿下,您怎么来了?”
慕承嗣此时也看清了那只白玉碗中的东西,原来里面是他记忆中的那碗长寿面,只不过因为摆放了一宿的缘故,整碗面已经冷得发坨了,连上面原本漂浮着的翠绿小葱,也蔫蔫地凝固在了死一般寂静的面汤之上。
他不知为何眼角有些濡湿,只道:“房嬷嬷,我许久未曾来看你了,今日路过此处便过来看看。”说着,便拿起上面的玉著,端起那碗冷硬的面,打算往自己嘴里送。
房嬷嬷刚偷偷拭了拭眼角,见他这般,忙佝偻着身子按住他手中的碗,“殿下,您这是怎么了?老奴再去给您下一碗就是,这是昨日老奴闲得无事随便做的。”
她终于夺过碗,让慕承嗣稍坐一会儿,便颤颤巍巍地扶门出去了。不多大一会儿,房嬷嬷便捧着一碗热腾腾的面进来了,上面还卧了个黄灿灿的鸡蛋。她将热乎乎的玉碗递到了慕承嗣手中,笑着道:“虽然殿下生辰已过,但这碗面就当是老奴为殿下生辰补上的了。”
“嬷嬷有心了,自从母妃过世后,父王整日便只与我谈论课业与政事,身边便只有你一直记挂着我。”慕承嗣说着,接过碗后很快连汤带面吃得干干净净。
“老奴伺候太子妃长大,太子妃不在了,便理应照顾好殿下。”她见慕承嗣神情郁郁,而他自小善于自解,极少是这般模样,便关切问道:“殿下,可是发生了什么事?老奴虽愚钝,但或许能宽解殿下一二。”
房嬷嬷与他自小相伴,他与她之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他便将昨日生辰宴上发生的一应来龙去脉,以及今日程沅为自证清白验身之事,还有她所指证东宫之事一并说与房嬷嬷听了。
房嬷嬷满是褶皱的脸上皆是岁月雕刻的痕迹,她平静地听完一切,脸上却无半点波澜。
待慕承嗣说完,房嬷嬷才道:“澧沅郡主与殿下您自小相识,现在就算护国大将军府与东宫有隙,殿下也非澧沅郡主不可吗?”
慕承嗣毫不犹豫地道:“嬷嬷,我这一生非沅芷不可,小时候母妃她总是郁郁不欢,只有沅芷进宫来陪我一起弹琴写字作画,我一直觉得她就是我生命中那温柔的一束光,让幼时的我不再孤单彷徨,就算如今她因为意外失去了过往记忆,可那些曾经的美好是永远不会磨灭的。”
房嬷嬷忍不住爱怜地抚了抚他的发顶,“郡主既是殿下想要守护一生的人,老奴也会竭尽全力帮殿下守护住您想要守护住的东西。”
当晚夜深人静之时,房嬷嬷跪在了安华殿中,跪请道:“请陛下为已故太子妃做主。”她的声音苍老,却字字铿锵有力,仿佛是要将多年积压已久的不平尽皆宣之于口。
慕霆风神色肃然,“朕知你是先太子妃身边的老人,但已故太子妃是有什么冤屈,需要你今日才来诉?”
房嬷嬷声声泣诉道:“当年太子妃嫁入东宫,太子就未碰过娘娘,开始太子妃以为是自己不被太子所喜,所以从未有过抱怨之辞,只是更加谨言慎行,没想到太子竟与姚内侍别有内情,当时太子妃无意中知晓后便郁郁寡欢,直到有一日太子醉酒后才与太子妃同了房,这才有了长孙殿下,可太子并未因此回心转意,依旧冷落太子妃,太子妃终日郁郁于心,这才不享天年,撇下皇长孙而去。”说完,已是满脸纵横的老泪。
慕霆风听着房嬷嬷这些佐证之词,不禁气得手脚发抖,他抬手怒斥道:“你是东宫的人,为何会与朕说这些?难道就不怕朕杀了你?”
房嬷嬷丝毫不惧,平静地道:“老奴已是风烛残年,死不足惜。只是澧沅郡主是长孙殿下所爱,老奴不忍心郡主因撞破此事而惨遭毒手,故而只好斗胆说出实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