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后回宫时,正值慕霆风刚让人撤下早膳。宫婢们纷纷驻足向她请安,她看了一眼几乎未动的膳食,挥手让她们退下,便径直进了殿中。
慕霆风头疾发作,头上裹了块明黄的药布止疼,最近的事让他心烦意乱,不免支着额头叹气。
姜后上去牵住他的手,轻轻握于掌心之中,安抚道:“陛下这又是在为儿女们的事烦心吧?”
慕霆风抬头,将姜后与记忆中那张魂牵梦萦的面容一重合,竟情不自禁地唤了一声“心月”。
姜后并未急着松开他的手,只是淡然应道:“陛下,是我,我是雪妍。”
慕霆风这才如梦初醒,“是雪妍啊,你看朕都老糊涂了,竟将你错认成了你姐姐。雪妍,你回来了?”他抽出手咳嗽了两声,拍了拍坐榻示意姜后坐他身侧。
姜后点了点头,神色凝重地坐下为他轻抚后背顺气。
慕霆风端正了神色,重重叹了口气,“你说这儿子们犯了错,朕打是不能打,骂得太大声还得担心外面的臣子们听到。皇后啊,你说朕该如何是好?”
姜后劝道:“若不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错,父子之间有什么是不可原谅的呢?还请陛下看在姐姐的面子上,宽宥太子吧。”
慕霆风抬头审视着她,“皇后,难道你从来就没想过老三吗?他自小聪颖,幼时离大楚为质,还在北疆历练过,除了在情事上荒唐了些,其实也堪大用。”
听到这些话,姜后忙伏身跪下,“臣妾惶恐,琰儿他若不堪用倒也罢了,做个逍遥王爷也是他的福分。陛下若觉他能用一二,也只是陛下手中的剑,怎还敢存有别的什么心思?”她恳求道:“陛下,太子不管是做了什么错事,可皇长孙是无辜的,他谦恭仁爱,一直都是个好孩子,这不就是陛下您一直疼爱他的原因吗?”
慕承嗣一向是慕霆风的心头软肋,不管他有多恨太子不争,可只要一想起这位皇长孙,心头怒火总能压下去几分。他便点了点头。
其实他也知道,刚刚自己那番话不过是对姜后的试探,她一心为心月为东宫着想,他实在不该存了试探她的心思。
他心下也有了对太子的处置,语气不觉缓和了几分,“皇后,你这段时日在佛塔中抄经,着实是辛苦了,朕看你都清减了几分,你还是快下去歇息吧。”
姜后起身福身告退,她走出殿门,阵阵秋风拂过她的鬓发,她不禁觉得这个秋日可真是冷啊。
慕承嗣宅府中着实浑浑噩噩了几日,管事见他竟难得出了府门,想他终于是走出了阴霾,便忙吩咐人备车,派几个小厮好同他一道出去散散心。
慕承嗣呆立门外,见眼前人影晃动忙来忙去,过了好半晌,他才道:“本殿下只是出去走走,不用马车,你们也不用跟来。”
管事为难地道:“这……”
“难道本殿下说的话你听不懂吗?”慕承嗣回头不悦地看向他。
见他难得发了脾气,管事自知他最近性情阴晴不定,也不敢多言,只得挥退小厮们退了下去。
慕承嗣形容惨淡,如游魂一般将自己放逐于这热闹的坊市,他不知自己行了多久,竟在一处高门前驻足良久,待他回神时抬头一看,只见朱门之上,高高地悬着“护国大将军府”这几个大字。
早有门外守卫认出了他,恭恭敬敬向他行礼道:“长孙殿下!”
他心中自嘲一笑:他是因为赵嘉儿那泼妇的几句言辞就怀疑程沅芷吗?还是因为沅芷她揭发父王私德有亏就怨恨于她?
他摇了摇头,都不是,他既不怀疑她也不恨她,那他为何要将自己囚于笼中,让自己深陷阴霾不能自拔?
想通了此处关节,他心中豁然明朗,对守卫道:“麻烦替我通传一声,本殿想求见郡主。”
守卫马上去禀于管事,没多大功夫管事便出来迎候,他行礼道:“长孙殿下,我家老爷今日不在府中,老奴引你进去见郡主吧。”
在去林致轩的路上,慕承嗣问道:“沅芷有段时日没出门了,该闷坏了吧?”
管事回笑道:“郡主如今小孩子心性,在府中整日弄些小玩意儿消遣,倒也不甚烦闷。”
进了林致轩,却只有墨玉在房中,而这几日程沅本应还被老爷禁足府中才是,难道是趁老爷不在又偷偷跑出去了?
管事凑近墨玉,小声问道:“小姐是不是偷溜出府去了?”
墨玉应道:“小姐带小公子在后厨呢。”
管事这才舒了一口气,看向慕承嗣道:“殿下,郡主在后厨,老奴这就去让郡主过来。”
“不用麻烦了,”慕承嗣看了一眼墨玉,“就让她带本殿去找沅芷就是。”他实在不想因自己的突然造访,而搅了沅芷自娱自乐的兴致。
墨玉在前引路,忽听身后之人开口问道:“本殿记得你从小在沅芷身旁伺候,是唤作……墨玉,是吧?”
时隔多年,没想到这位长孙殿下还记得自己,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