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清容可不管上席几位夫人的眼神机锋，收回手中的水袖，快步走到了大长公主的面前。
她蹲下了身子，亲昵地将头靠在了大长公主的膝上，做出些小女儿态来，“我早说了，今日定要外祖母破费。”
“你这丫头，外祖母难道会少了你的不成。”
大长公主执着凤钗插入了杨清容的鬓间，伸手将她扶起来，左右看了看，“我家容姐儿生的大气，这凤钗正是衬你。”
又意有所指地说道，“任她满园百花齐放，还是牡丹一枝独秀。”
苏夫人听到这话脸上硬堆起的笑容都落了下去。
她绞紧了手心的绣帕，满是恶意地想，注定是妾的玩意，竟敢抢我儿的风头，还妄称牡丹。
大长公主自然瞧出了她的不满，垂下眸子沉声说道，“怎么，苏夫人是觉得本宫说的不对？”
苏夫人只得扯了扯嘴角陪起笑脸，“怎么会，县主的舞……确实难得。”
分明是狐媚之舞，偏偏选了兰陵王入阵曲，这小丫头片子真是好重的心机。
大长公主转过脸，锐利地眼神直盯着她，“苏夫人既也觉得好，怎么脸色这般难看，莫不是舍不得你那副红宝石头面了？”
“怎么会……”苏夫人的笑意更为勉强了。
大长公主犹不肯放过她，特意抬高了些声音，不冷不热地说，“孤觉得也是，苏夫人总不会是因为得了彩头的不是令媛，就想出尔反尔吧。毕竟区区一副头面，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件，难不成还值当你做出这样不成体统的事呢。”
不过是个装模作样之辈。
今日孤不但要你咽下这个亏，还要你声名扫地。
苏夫人再也维持不住笑脸，让丫鬟把头面捧了过去，就起身道了句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等她走了，下头席面上的议论声更是肆无忌惮。
“你瞧见没，丞相夫人那个眼神，都跟要生吃了县主似的。”
钱夫人用帕子捂着嘴挡住了幸灾乐祸的笑容，“那你是没瞧见齐夫人，那才叫打脸呢。先前在府外，她就大放厥词，说大长公主断不会和县主一块来，否则她就吃了那轿子。结果话音刚落大长公主就下轿了。她刚才又说那些捧杀的话，还不是盼着县主丢脸，当谁听不出来似的。”
“那轿子她可吃了？”
“若吃了，还能来这赏花，早都回去请大夫去了。这人呐，只要脸皮够厚，遇到个什么事都能当作没事人似的。”
同一桌的夫人们具是扑哧一声低低地笑了起来。
“这可真是……”
钱夫人又甩了甩帕子，往前头虚虚一点，“还别说这些夫人，最丢脸的分明是那位。”
那些夫人都凑近了些，“你是说？”
其中一位直接就点了出来，“可不是嘛，为了争太子，特意选了那绿腰舞，这哪是闺秀，分明就与舞姬无异，我都不愿看。”
见有人开口，其他人也没什么顾忌地嘲讽起来，“最可笑的是，都用了这等手段，竟还输了。”
“是极，若是成了也就罢了，莫说这可是云泥之别。”
“你们说，出了这样的事，太子妃的名分，中宫不会又要犹豫了吧。”
“不可说啊。”
另一边莲花池对面的男宾那头更是各起了心思。
兰陵王入阵曲是战舞，比起之前的靡靡之音自然是更甚一筹。毕竟年轻公子们有哪个不是志在千里，盼着上阵杀敌的。
其中一位武将家的公子更是感慨地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如此女子，不输男儿。我辈就当北征匈奴，南驱蛮夷。”
“与诸君共勉。”
众人纷纷举杯，“共勉。”
太子跟着众人也喝了一杯，他的眼中露出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他对晚些将要发生的事也没那么抗拒了。本以为会是个草包，没想到内里另有乾坤。
这样的女子就该做他萧牧泽的女人。与她相比，苏梦娴也不过算得上是个精致的陪衬。
等苏家无用了，他迟早要给东宫换个女主人。
和旁人的欣赏赞叹不同，谢文瑾独独一个人躲在角落，喝了两杯闷酒。
他又不敢多喝，怕误了一会的事。只好放下了酒杯，对着那酒壶生闷气。
谢文瑾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在心里偷偷决定，他这次定要三日不理她。
不，四日。
他又忍不住暗中朝荷花池对面望了过去。就看见杨清容静静地端坐在大长公主的身边，头上的凤钗耀眼夺目。
他心里漏跳了一拍，不知怎的就闪过了她方才在鼓上跳跃起舞的样子。
他转过身收回了眼神，又猛得灌了一杯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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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酒过三巡，苏夫人将自己收拾了一番，又带着端庄的笑容回到了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