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太公离开后,全家陷入了死局,盛绵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脸上的气色顿时全无,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空气。
盛源也露出从未有过的震惊。
盛太公坐在主位上,撑着一根拐杖,气场丝毫不减当年。
盛源一脸的不可置信,“这么说……与裴家人有婚约的是姎儿,不是绵儿?”
盛太公狠狠瞪了自己儿子一眼。
他这几年身子不大好,时常静养,家中但凡有事,要么不管,但凡出手,必定是雷厉风行的,连盛源都不敢多言。
“姎姎怎么会有你这么个偏心眼的爹。”他掷着拐杖道,中气十足。
盛源吃瘪了嘴,把话咽了下去。
“今日我把话撂在这儿了,裴家的这门亲事,是姎姎的,你们夫妻俩若是想从中作梗、偷梁换柱,小心我一封御状去开封府告你们个忤逆不孝、苛待长辈。”
盛源和盛夫人唯唯诺诺。
“可是,姎儿如何能嫁得进裴国公府啊,她娘早逝她又……”盛夫人阴阳怪气道。
“你给我住嘴!你这个长舌妇,姎姎能有今天,都是往日你的苛待,别以为我老了不知道。”
盛夫人颤了颤,小声道,“可那盛姎已经与别人私定终身了……”
“闭嘴!”盛源小声叱责道。
如今裴家已经拍定了盛姎,若再传出什么她已有心上人的消息,只怕连姎姎这门亲事都保不住。
盛源深知攀扯上裴国公府的好处,只要能和裴家结为亲家,哪怕娶的是姎姎也无妨。
反正两个都是他的女儿,能成一个是一个。
“这儿没你说话的份,快滚。”盛源低声催促道。
盛夫人一脸委屈地离开了屋子。
盛太公道,“告诉你那黑心肝的婆娘,姎姎与那书生的事,若是敢露出去半个字……”
话未落音,盛源急忙道,“儿子知道。”
盛太公也清楚盛源的为人,他虽不配做个父亲,但一向是把功名利禄看得比什么都重要。
盛太公抿茶,点了点头,面色缓和了些许。
“可姎姎那边,要怎么去说和。”盛源有些担心。
盛太公放下茶盏,“此事你无需插手。”
***
盛姎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屋子,连走路都变得有气无力,不敢相信如今的局面。
月犀捧着包袱,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小姐,咱们,还走么……”
盛姎坐着垮下了身子,摇了摇头。
如今她身世未明,更何况还有婚事在身,哪怕是寻到了贺郎,她也无言面对。
眼下,只能去求一求祖父了,希望祖父能开开恩,成全她和贺清慕。
“荷盏,你陪我去看看祖父吧。”她撑起身子往别院去。
祖父屋里,盛姎道明了缘由,盛太公这才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今日偶然听闻,以为不过是些捕风捉影的传闻,没想到,姎丫头是真的喜欢那个姓贺的书生。
“祖父,孙女已经将全部实情都告知与您了,您既然插手了孙女的婚事,也请您成全我和贺公子吧。”
她诚心诚意、满心期许地蹲在盛太公的膝旁。
盛太公听闻叹了一声,“姎丫头,这姓贺的,当真值得你为他这么做?”
盛姎言辞笃定,眸中闪闪发光,“他是孙女见过的唯一正直善良的人,也坚信他不会负心于我。”
盛太公又一声叹息,他和裴太公情谊交之甚深,把孙女交给他家,他也能放心,可这个姓贺的书生,他到底不知根底。
“他家底如何?家中都有哪些人?”
盛姎低头,抿唇,“已无一人,家中一贫如洗。”
“前途如何?有何谋路?”
“昨日放榜,已经高中第八十九名举人,前途……尚未可知。”
盛太公摇了摇头,“家室单薄,即便是已经高中,若是没有贵人提携,也很难走上仕途。”
“你若嫁给他,你那个势利眼的爹也不会提携他这个寒门贵子,你对他来说,也就帮不上什么忙。”
“久而久之,两人便会心生嫌隙。”
“他若心中有远大抱负,皆时必然会悔恨当初娶了你这么一位对他毫无益处的妻子。”
盛姎跪坐着,心中难过至极。
贺郎至纯至善,是十分心地善良之人,即便他身处灰暗窘迫,也从未自暴自弃,他宁愿自己少食一顿也要将手里的包子分给可怜的小乞儿一份……
他也从未失信于她,这样一个绝世顶顶好的人怎么会真如同祖父说的那样……
盛太公习惯把重话说在前头。
见孙女难过,又道,“你既然对他忠贞不二,那便带过来我见一见吧,裴家那边,我再想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