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剑听到沈家大哥说要动家法的话,全身一酥,一股激灵直冲天灵盖。要真被在自己眼皮下看顾的人挨了打,只怕皇帝非得找昭狱最好的匠人把他活活扒皮。
头皮发凉,故剑此刻恨不得抱住沈家大哥的靴子,求放过:“沈大人,沈大人……”
沈家大哥认出来,但完全不理会皇帝身边的狗腿子。
他见洛颜没有任何求饶、心虚的动作,反倒站在原地动不动,一脸好奇吃瓜的表现,怒极反笑。
“行啊,沈洛颜,是有人给你撑腰,连家法都不怕了!”
沈家大哥缓缓从袖中抽出一只皮鞭,将袖子卷到胳膊处,对天抱拳,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沈氏一门自本朝以来,从来都是秉持仁义智信,忠孝节悌行事,而今不想竟出了三娘这个逆女。今日沈家列宗列祖在上,长兄做主惩治不孝女。”
鞭子毫不客气直指洛颜,厉声道:“你给我跪下!”
洛颜瞬间变色:不是大哥,你真要上来抽我?
不会吧,你难道不是只动嘴说说?
她刚才之所以不着急,因为想着这兄弟只是在放狠话吓她。
他既然找上门,自然知道皇帝跟自己的关系。
皇帝都不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难道他敢比皇帝更厉害?
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架势。
结果呢,沈大哥的话还真不是说着玩的。
他连行家法的道具都带了,还居然亲自带身上?
那鞭子一看就有些年头,木制的手柄处都快被人盘出包浆,鞭梢上还带着斑斑红色,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溅上的血。
洛颜无辜抱屈:她干什么错事,至于怒成那样?
他们何仇何怨?
不可能坐以待毙的她转身还不忘放话:“你别过来啊,你过来我不客气了!”
沈大哥气得眼睛发红:“你还敢反抗?”
洛颜拔脚头也不回往后院逃:“我是傻子才不反抗任你打!”
***
故剑听着兄妹间的你来我往,一脸崩溃。
他方才自沈家人找上门的时候就知事情不妙,本想隔离开两兄妹,奈何两人他都没辙。
两人碰头,沈大哥怒动家法。
他又不能动手伤人,只得一秒跪地,死死扒住拔脚准备追的沈大哥靴子不放,不给他机会追着洛颜打。
沈大哥面红脖子粗,想将故剑一脚踢开。
可他一介读书人,哪里是故剑这种皮粗肉厚习武之人的对手,只能原地无能狂怒:“你给我放手!”
故剑不能真看洛颜挨打:“不放不放。”
看着一溜烟跑远的洛颜,沈大哥暴躁:沈家子弟哪个因错受刑的时候不都是乖乖挨罚,以往洛颜在挨打的时候也都听话领受。如今这是怎么,连家法都不放眼中,还敢跑?
真是仗着有皇帝撑腰,不怕?
沈大哥一瞬间真是气得七窍生烟,想着非得把她给收拾了不可。
但现实无比残酷,如今脚边死死被缀着的皇帝贴身侍卫,妹子也不乖乖让他打,只能空生气。
大口喘着粗气,沈大哥在尝试数次后实在没奈何,盯着脚边满身灰迹在尘土中打滚的故剑,颓然放弃。
“你放开,我不打她。”
也打不到。
趴在地上的故剑呼了口气,庆幸一身皮暂时保住。
虽见沈大哥还是一脸忿忿表情,故剑还只能逼着自己得寸进尺提要求:“我家主人有吩咐,还请大人离开!”
沈家大哥重重吸气,额头青筋直蹦:“我不管你主人如何吩咐,我这会只是跟自家妹妹说话,任他天王老子来了也没不让兄妹叙旧的道理!”
“可我家主人……”你妹子不想跟你叙旧,都跑远了。
沈家大哥甩袖:“那让你家主人亲自跟我说!”
故剑为难:“我家主人事务繁忙……”
“放手!”沈大哥将鞭子收回袖中。
故剑松手从地上爬起来,但还死死盯住沈大哥的手,准备他万一说话不算数,自己一秒滑跪,继续扒靴子不放。
撕扯的两人达成协议,而跑远的洛颜见沈大哥放弃收拾她的打算,也就不再逃。
沈大哥推开阻拦的故剑,大步走到在院内探头探脑的洛颜身前,冷冷吩咐:“跟我回家!”
洛颜疑惑:她可以走吗?皇帝会同意?
沈大哥见她不给反应,冷声道:“你既已不是郭家妇,又未曾再嫁人,那就还是我沈家女。岂可不明不白居于他人府上,跟我回去!”
说完上前扯着洛颜的手臂就要带她走。
故剑继续崩溃,他要是任由沈大哥在他面前把洛颜带走,他的脑袋能不能在身躯上存活见到第二日的太阳都是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