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也不知道想起什么,眼角眉梢多了几许讥诮之色,嘴角轻扯一个不明显的弧度,全是视如敝屣的轻蔑。
而她正端着一碗黑漆漆的苦药慢慢靠近皇帝,神情带着隐忧。
皇帝听见脚步声骤然抬眼,一瞬间眼神雪亮,锋芒毕露,哪里像是躺在床上病歪歪的人?
她手抖了抖,挺直肩背停下脚步。
见到是她,皇帝不由轻轻咳嗽两声,放下奏折直起上半身,收敛眉间的戾气,微微一笑柔声道:“不是说了不让你过来,朕这模样不大好看,吓到你了?”
“没有。”她摇了摇头,替皇帝掖好被角,将那碗药递过去,轻声细语道:“陛下,该吃药了。”
皇帝盯着她手中的药碗,嘴角笑容玩味,眼睛隐藏着期待和好奇,口中答道:“朕会吃的,先放一边吧。”
她神色紧张,劝解道:“陛下,先喝吧,药放凉就不好了。”
皇帝虚虚地笑,笑意没达眼底:“其实朕这身子,还喝什么药,喝不喝都没用。”
她眉头轻皱:“哪能这么说,生病了就该吃药。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喝药病哪能好?”
皇帝瘦削的眉目间鄙薄之意甚浓:“这话放朕身上也就是骗骗外边不知情的朝臣,你还能不知——?”
她见皇帝心意已决,轻轻叹气不再多劝,准备转身离开。
“你等这一日很久了吧,夫人?”皇帝忽然从飞速被褥中伸出手,一把抓住欲离开她的手,死死盯着她看:“夫人怎么也不多劝一句?”
皇帝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正常的狂热:“只要是你给的药,哪怕是毒药,朕也甘之如饴。”
她的手微微颤了颤,眼波投在皇帝的脸上,忧伤且无奈。
皇帝瘦骨嶙峋的大掌紧紧握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身前拽。
她被皇帝拖动不由自主前行,脚下踉跄两下,一只手拿不稳药碗,重重地砸在地上。
皇帝看也不看,举起她的指尖凑在嘴边轻轻一吻,笑出几许邪气凛然:“没关系的夫人,只要是你想要,朕的命给你也无妨!”
她仓皇着想要后退,视线落在洒了一地乌漆漆并无任何异常的药汁上,苦笑一声,福身认错:“还请陛下原谅妾身失仪,妾身这就去重新为陛下再奉一碗。”
“不用。”只那一个拉人的动作彷佛已用尽皇帝全身力气,他重新软倒在床上,望着地上的药汁,一瞬间眼睛亮得出奇。
她站在原地,多少有些无措。
后慢慢半蹲下身,伸手拾捡地上药碗。
也不知在想什么,手抖了几次都没能拿稳。
皇帝一眨不眨眼地看着她,眼底慢慢浮现出一层水光,他嘴唇轻颤:“朕没想到,朕本以为你会恨朕的……”
她顿住,静默片刻,眼底有泪涌出。
垂下眼睛,强压住哽咽之音,她真情实意道:“是,我恨你,确实恨你!想起他们,就恨不得亲手杀了你。”
皇帝微笑,毫不意外点头:“是,朕明白,朕答应你却又失约,还出尔反尔将你拘束在朕身边,都是朕的错。”
她颤抖伸手捂着脸,声音支离破碎:“是!即便如此可我不能,不能……我知道不能全怪你,我也有错……”
皇帝声音平淡:“他们承诺你什么?”
她站起身,拿着药碗,摇摇头:“没什么,都不重要。”
“也是,都不重要。”皇帝瞬间理解,他费力地喘了两口气,微笑着提要求:“再为朕唱首歌吧,朕想听。”
看她站在原地不动,皇帝有气无力地勾勾手:“来,离朕近点,再让朕好好看看你。”
她凑过去,没有防备被皇帝一把拉倒在床上。
她神色一开始是局促不安,以为皇帝趁机想做些什么。
随即想了想,将头侧到一边,不反抗但也没什么期待。
而皇帝却闭上眼睛,口中喃喃怀念道:“朕想起初遇夫人的那一日,是在青龙观。那天的天气真好,晴朗和煦,微风阵阵。朕想起幼年时母后短暂清醒的那段时间,那时候的母后待朕是难得好,可惜……太短太短。”
皇帝如坠幻梦,留恋难忘:“正在此时夫人突然出现在朕的眼前……”
她也好似被皇帝的话语带回初逢的那一日,泪中带着怀念的笑:“那时候我真没想到居然你会是陛下……”
皇帝轻轻颔首:“唱吧,朕想听。”
她颤抖着声音,一曲歌谣唱的破碎到调不成调,断断续续。
可皇帝却似听到这辈子最好听的歌曲,他始终不曾睁眼,像是沉浸在歌声中无法自拔。
一曲终了。
她眼睫不住颤抖,欲言又止还想张口,然未来得及发出言语,后颈一痛。
她眼前全黑,晕倒过去。
皇帝神色平静地看着她软倒在自己身下,沉默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