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没有人看见我是怎么去了甜井胡同,最后消失的地方是钦天监,便编谎话道:“那日我上西街买胭脂,顺道去了趟钦天监,出来时忽见有贼人四处砍杀,我四处躲藏,最后跟着流民一起出城,躲到城外小山上不敢回来,后来城门关闭,我无处可去,还好有好心人收留了我。”
我回头去找石莲,他已经不知所踪,估计是身份隐蔽,不便暴露。
“能回来就好,快随我回去,我这几日借着城外巡视的机会一直在找你,爹爹可要急死了。”
他拉着我便往回走,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悄声道:“你走失的事,家里没有对外声张,毕竟是个女子,名声要紧,这些日子城里闹着抓反贼,不允许人出入,你扮作我的属下,混在队伍里,先进城再说。”
我点头,他便唤来一个小个子的士兵,命他将外衫与头盔解下,允他回京郊探望母亲两日,那士兵欢天喜地去了。
我穿上这一身行头,混在队伍最后,一行人沿着护城河绕行半圈,便由正南门进了城。
进城没走几步,却见城门正对的大街上,许多卫兵踏着整齐的步伐跑来,分列道旁排成人墙,将闲杂百姓隔离在外。
远处明黄仪仗浩浩荡荡,是皇帝出宫巡城来了。
巡城巡视的是城防,二哥刚下马便被都尉拉上城墙,士兵紧跟其上,我尚来不及偷偷溜走,低头随大溜上了城楼。
站了好一会儿,皇帝的车碾终于到达城门口,皇帝下车,前呼后拥走上城楼。
我躲在角落,还是没忍住想看看太章帝长什么模样,这一瞧不要紧,除了我那未来夫君玄缙,居然竟然还有两袖清风来瞧热闹的东方既白。
东方神棍衣着整肃纤尘不染,想是昨夜睡得不错,鹤发红颜光彩照人,我这一整月的颠沛流离便似找到了根由,火气蹭蹭往上窜。
国师向我这方向淡淡一瞥,一贯的目中无人,不过他再目中无人,也得给出三分颜面,与皇帝攀谈起来,那叫一个慈祥,简直吉光普照。
城楼向南只见青山不见烽火,烽火却依然萦绕在每个人的心头。
太章帝年过半百,常年服食丹药的缘故,面色潮红眼眶微凸,灼灼目光如鹰隼一般,令人生畏。
礼王一贯雍容,此刻站在他身边却是畏手畏脚,心虚可见一斑。
玄策没准儿猜对了,他意外放走了河间侯,太章帝必是大怒过一场。
“急报——”
一人骑着快马出现在官道上,送信的士兵拉长了尾音,牵动着每个人敏感的神经,来到城门便下马,被人引着登上城楼,落着火漆的密信被黄门接过,呈在皇帝面前。
京城暴动刚刚停歇,江南贼寇又北上作乱,太章帝自然没什么好脸色,揭开信,扫了一眼纸上的字,脸拉得更长,他不说话,只环顾四周,所有人噤若寒蝉。
他自己先冷笑一下,两个指头夹着信纸,转向礼王道:“你过来,自己看。”
礼王徐步上前,看到上面的字,汗涔涔而下。
太章帝这些日子不知压抑了多少火气,便在这一瞬间被军报点燃,一发不可收拾,他将那纸笺大力甩在礼王脸上:“你信誓旦旦与朕说了什么?说且放虎归山去,你自有办法请君入瓮,如今呢?中原精锐,折损过半,这就是你给朕的惊喜?!”
礼王立刻跪下,他一跪,身后人呼啦啦跟着跪倒一片。
也只有国师稳重如山站在那里,不咸不淡跟了一句:“圣上息怒。”
太章帝哪里能息怒,他怒火滔天欲与烈日争辉,却也只能在城墙上来回踱步,而后猛然停下,指着礼王恨不得缩成王八的脑袋大声斥责:“不是说部署详尽万无一失吗?如今呢?八万中原军,竟守不住一个坪山。”
礼王大汗淋漓。
“何淄将军的确于坪山一带布下天罗地网,坪山腹地也是由峡谷南下唯一出路,却没想,那叛军不知是不是听到风声,竟调头向北,躲到山中不出来,何淄怕延误军机,便……”
“便什么?便派人搜山?”
我低着头躲在角落,听了这几句话,大约猜到被丢下河后,又发生了多少事情。
河间侯进京救人不能带太多人马,江左私军主力最有可能停留在水路畅通的青崖山一带,与雁山峡谷隔着个坪山腹地,何淄将军率军埋伏在坪山隘,占据着天时地利,不管是河间侯南下还是私军北上接应,一但路过,那便似秃子头上抓虱子,来两个逮一双。
八万中原军守着坪山隘,便似个铁桶万无一失,即使河间侯躲在谷中不出来,江左私军也不能在青崖山呆上一辈子,且不说远离江南粮草难以为继,一但有西南军队援击,私军双面受敌,连退路都将断绝。
一旦私军撤离,何淄无后顾之忧,再进山缴获河间侯剩下的队伍,便只是时间的问题。
如是,战线拉得越长,越有利于朝廷。可何淄那厮,却派大量士兵进山谷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