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可见地弯了下去,当时帮助友人救急,顾念多年友情并未留下任何抵押的凭据,而今……
单云听也知此劫避无可避,瞬间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而这时,旁边忽而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如郎朗玉珏相撞,掷地有声:
“请公公明鉴,多年来我们府上连宅子都未曾翻修过,进门的石狮子和牌匾是府第的门面,如今都已残缺不堪,您进门的时候也亲眼所见,若是有黄金万两,何至如此?不说修整庭院,就算是买个三进三出的大宅子也毫不夸张吧。”
杨公公这才发现一旁被两个官兵带过来的两个小姑娘,一个如莹莹美玉,翠绿色纱衣裹在姣好的身材上,低眉垂眸,另一个说话的人虽高挑优雅,却满脸黑墨似的,辨不清五官,只是那双狭长眼眸似乎闪烁着转转流光。
“哦?如此嘴皮子伶俐的丫头,应当就是敛家嫡女了吧?”
还未等敛烟说话,一旁的苗儿忽然拽着敛烟的胳膊,两人一同扑通跪在了地上。
“敛家嫡女敛烟见过杨公公,这丫头是我的婢女,刚才出口冒犯了公公,望公公恕罪。”
听到苗儿的话,敛烟身子一震,但她也知道苗儿的意思,忙配合地低下头,只是余光担忧地瞥了一眼小符,毕竟他知道自己真实身份。
那小符可能是刚刚被吓坏了,始终将头深深埋在两手之间,不住颤抖着,根本没有注意到敛烟二人的情况。
杨公公扫过敛烟被墨汁弄花的脸和她平时作画习惯穿的素衣,在晦暗不明的火光下,脸上的墨汁更像是一道道可怖的疤痕。
而反观苗儿,虽然珠钗首饰有些简陋,但打扮也算精致,身上也非寻常人家的粗麻布衣。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我就说,如此丑陋的丫头怎的是敛府的嫡女,不过……早就听闻敛家嫡女面若皎月、眸似星辰,如今一见果真不同凡响。”
虽是个阉人,但杨公公却一脸色相,他目光在苗儿身上逡巡了一会儿,随后用手上的拂尘轻轻挑起苗儿的下巴,话语轻佻:
“皇上下旨说家眷均要被罚作官奴,不如你跟了我罢,在哪儿做官奴不是做呢?”
敛烟忙在一旁说道:“小姐已与南陵侯府家的嫡子有了婚约,这样杨公公不怕侯爷家怪罪下来吗?”
杨公公不屑一笑:“若南陵侯府当真如此在意你们家,还能容我进敛府大门?我叫你们小姐做我的官奴,还是抬举她了!”
敛烟闻言身子一晃,不可能,如此大的动静南陵侯必然知晓,陆郎他、他不可能不来救自己的。
现下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要给一个阉人做官奴,是何等羞辱之事,敛烟用手死死拽着苗儿的衣袖,想要阻止她说话,却听她道:
“若是能做公公的官奴,是小女三生修来的福分,只是……”
“只是小女刚才走得急,有一些衣物没拿,还请公公容我的婢女苗儿去我房里取来。”
杨公公眉毛微微一挑:“此事好说,只是你那丫鬟也是罪人之身不可离开此地,我遣一个官兵替你取来便是。”
苗儿忙道:“小女、小女取的都是些女儿家的贴身衣物,恐怕……男子去取不妥。”
沉默、长久的沉默,庭院内只能听到嘈杂的脚步声和火把发出的哔啵声,敛烟能够感受到杨公公仔细打量自己的目光,只能认命地趴在地上。
半晌,杨公公开了口:“既然是你的贴身衣物,那自然是由贴身丫鬟取来最合适。”
在场众人皆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苗儿轻轻拉住敛烟的手,她的双眸中有雾气浮动,但却不敢哭出声:
“你去我房里拿一些我平时穿的贴身衣物就好,不用太多,记得……要抓紧时间。”
感受到苗儿微微颤抖的手,敛烟心下不忍,但她知道,这或许是她唯一的生机。
这是苗儿试图用自身清白替她争取来的,一线生机。
就算她再不忍苗儿替自己受苦,但是如果自己没了,那敛家便更没指望了。
这时,敛烟听到敛和安嘶哑的声音:“苗儿,小姐房里有一卷手抄经书,你也替我取来。”
“是那卷在云顶寺抄写的经书,切勿拿错了。”
敛和安细细嘱咐着,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敛烟。
敛烟隔着火光,望向跪在地上的爹娘,二人的目光中是道不尽的不舍与牵挂。
但更多的,是生死诀别的坚定。
纵使心中有千言万语,敛烟也只能囫囵吞下,她低眉掩下已经通红的眼眶,颤声答道:
“……是,老爷。”
“苗儿!”听到母亲的哭腔,敛烟刚要迈出去的步伐一顿,但她不敢回头,只是低声应道:
“……夫人有何吩咐?”
单云听已经哭到两眼发花,她哽咽半晌,喃喃道:“……你……快去快回罢。”
敛烟双拳紧握,刚要走出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