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女人的尸体东南一里处,有只缠着佛珠的人手。
白骨拨开林间杂草,乌兰贺在后面,护着婴孩的头,莫叫他看了去。
草丛里那里躺着屎尿臭的死人,手缠佛珠,呈握拳之状,脸上皮已经没了,满脸糊着血,玉石袈裟与土相融。
乌兰贺当即闭目不敢动,他被这血肉模糊的死人脸吓到,“这也太变态了,杀人剥人脸皮。”
“他没头发,是佛。”白骨道。
白骨口中的佛就是和尚,可什么和尚能死这儿?乌兰贺壮着胆看了眼,凭着袈裟他认了出来,“这是金佛寺的方丈。”
“头回有人来丢佛,”白骨仔细一看,尸首除了面容尽毁,伤情与另一侧的女人差不多,“他也被内力震破了内脏。”
“我知道了,刚才遇到的魔头扮成你,是为杀这方丈。”
孩子在怀里哭,乌兰贺拍了拍他,回头看了看孩子死去的娘亲。
乌兰贺目光沉在那儿,想起了自己早死的娘亲。可那连面都没见过,想也不知想什么,就逼迫自己抽离,喉咙口涌的着难受劲也咽下,“她杀了方丈又来虎头山抛尸,被这孩子的母亲撞见。孩子小所以他没动手,杀了他娘亲。”
“还有一种可能。血腥味加上小崽的哭声会引来野兽,野兽会将尸体彻底啃食干净。”
乌兰贺双唇微抖,牙齿死死咬下,“这就不是人。”
正是气愤至极,山林之中车马声鼎沸。
谁会来虎头山?阵仗还这么大。乌兰贺就没见过山下人明目张胆跑来,除了他自己。
白骨跟着过去,乌兰贺却拉过她,“你可不是山大王,出去人不会卖你面子。”
“我是想看清楚她们。”
乌兰贺这才放开了白骨,跟着她走了会儿,停在一棵大树后。
透过枝丫,他们先看到一群推着车的苦力。一步一车辙,车上堆满了金石。在后有鞭打声,还有呵斥声,“快点别偷懒,王上下个月就要看到金佛。”
人群向前而过,一群骑马的兵将出现,他们正扬鞭赶苦力。
“她们要干什么?”白骨难以理解。
“听他们说的,好像是当今王上要在虎头山建金佛。”
在虎头山,世间的魔头处,怎会建金佛?
队伍洋洋洒洒走了一路,又有穿着盔甲骑马的将军,与他同行的有周子颢,方员外和方夫人。
“明白了,丞相家搞的,方家钱庄出的钱,将军是京城来的,这是丞相用这事讨好天皇老子,”乌兰贺说着冷笑,“我爹说世上最离谱的事是让我当庄主,他还是死太早。”
人人喊虎头山有魔头,却要在魔头处建金佛,天下还有什么比这更离谱的事。
乌兰贺正讽笑世间荒唐,身边红影一动。
他正抱着孩子,为了拽住她,乌兰贺伸手拦腰直揽过她。他用身子堵在她身前,相隔近在咫尺,他还在祈祷孩子千万别哭。
白骨露出凶态,“这么多人在虎头山,虎头山的女人没处躲了。”
“天皇老子要办的事,你一人如何阻止。”
他挡在前面,她一掐他双臂,反身把他推到树上。
白骨的手劲很大,按下乌兰贺的肩,叫他双膝一曲,比她矮了一个头。她双眼低望,抬起手,又像摸狗那样。
乌兰贺本能朝后一躲,她怎么总这样,难道只会用这种方式?
“小黑,听话。”
就那刻,乌兰贺把头凑了过去。怎么回事?她这样,难道他也要迎上去。中邪了?
邪门的更来了,白骨让宠物听话,就靠压住他的视线。宠物是宠物,乌兰贺哪做得了宠物。
她这样目光不离,就像温火煮着乌兰贺。二月天还寒,他就如临四月春盛时。有些热又不太热,血液被慢慢温着,淌过全身。乌兰贺仰起了头,目光如同刻刀雕琢过她。
她穿着他买的衣裳,鲜红明彩映白肌,渲着乌发更丽,明目清若水光。她穿红衣服可真好看,下回,他再多买点,还要再买点红色的首饰。
咦,小黑眼神是什么意思?白骨手微停,细细斟酌,然乌兰贺头又蹭了过去。好怪啊,白骨以为驯服了宠物,却好像看到了进攻的野兽,可他明明在让她摸头啊。
是在耍脾气吗?
于是乎,她当他是宠物的逆反,不停摸他脑袋。而他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俶尔,阵阵悲诵声穿入林间。
乌兰贺头上的手垂落,她眉头紧皱,本强硬的眼珠动了动,“这是什么?”
难道她在害怕?她天不怕地不怕,怎会怕丧声?
“别怕,这轰隆隆的,是哪家办丧呢。”乌兰贺头回说话声都跟柔水似的,不是太监那种柔,是从他心坎里柔,一点舍不得对她大声说话。
但他说完开始犯怵,这群人怎么还来虎头山办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