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时节,葛覃施于中谷,黄鸟集于灌木,新妇亦可归于父母。
巳正时刻(早上十点),信国公府迎来了燕王府的马车。
车帘微掀,来牵马的门房只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抵进周遭暑意。
——王府人家,纵使是酷热之季,亦不缺冰为用
待见着他们家美若天人的娘子和她那位身份尊贵的夫婿携手而出,门房不禁抖了抖身子。
莫名觉得更冷了。
信国公府后院的正房大厅里早早聚齐了府中众人,端坐首位的张氏心不在焉地和孙女搭话,但一双眸子直往厅外扫,待听见厅外的使女报道:“王妃回来了。”
门帘被揭开,就见一对璧人站在那里,光彩熠熠。
张氏目光只往令嘉身上扫,从头顶的发丝,到脚底一双嵌着明珠的歧头履,半点都没错过。
令嘉将那只被她尽早刻意松了包扎,现在动起来还有些疼的右手悄悄掩在袖子,面色如常。
待见得女儿肌肤白里透红,眸光清亮,只眉宇间有些淡淡——这神色放在令嘉身上再正常不过,张氏目光稍柔,这才有闲暇给她的女婿施舍眼神。
因着萧彻的身份,令嘉无法给父母行大礼,只能以敬茶代礼。
敬过长辈茶后,张氏迫不及待地将令嘉拉了起来,她拉的那只手正是令嘉未愈的右手。
令嘉神色不变,萧彻瞥了她一眼。
再轮到小辈敬礼。
除掉一个身在北疆没回来的傅明绍没回来,傅家剩下孙辈都聚在这了。
傅明炤虽是在场居长的那个,但他身上穿着鲜艳的明紫锦袍,脸上含着随性的笑意,整个人都透着两个字——轻佻。好在他身边的明轺和明迢两个都是神色端肃,身姿挺拔,这才不显得傅家后继无人。
依着顺序应是明炤先叫人,然而明炤却向萧彻摊出手,笑吟吟地看着萧彻。
场面静了片刻。
萧彻不解其意。
萧彻身后的安石默默拿出了一个锦囊递了过去。
明炤掂了掂锦囊的重量,满意地叫了声:“小姑父。”
在这一瞬,堂上除开明炤的所有姓傅的人都有了掩面的冲动。
不同于不食人间烟火的燕王殿下,他们都知晓民间习俗。给小辈改口费虽算风俗,但那个小辈多是总角之龄的。明炤这货来年都二十有二了,居然还能厚着脸皮向没比他大多少的萧彻要改口费,这脸皮也真是绝了。
傅明炤对家人飞来的眼刀安之若素,像他这种整日风花雪月的纨绔公子手头可是很紧的,偏偏长辈对他的风月事业并不支持,他当然要抓住每个能弄钱的机会。
接下来到了明轺,吸取上次经验,还不待明轺开口,安石就送上了一个锦囊。
明轺看着眼前的锦囊,再看看身侧洋洋得意的兄长,默默攥紧了拳头。好容易忍下这股揍人的冲动,他接下锦囊,闷闷地叫了声:“小姑父。”
一直不说话的萧彻抬眼看了看他,露出一个微笑,说道:“阙寻常与我夸你勇敢果决,今日一见,果是英姿过人。”
明轺垂眸,“阙副统领过誉了。”
阙寻是萧彻身边的近卫副统领。曾经有一次明轺驰兵突袭,接应他的就是阙寻,两人趁此结下了情谊,此后来往颇多。
明轺之后,便是明韶和明迢。
两人接过礼后,万分庆幸自己年龄还小,不至于像三哥那样被二哥拉着丢人现眼。
见完礼后,傅成章带着萧彻和几个儿子孙子去了前院书房,女眷留在了堂中叙话。
柳氏、公孙氏觑着张氏的神色,陪着说笑了几句,就寻了借口避了出去,柳氏还不忘把一心黏在令嘉身上的女儿也给带走。
众人一去,张氏没了顾忌,连声问道:“在王府过得怎么样?和燕王相处得如何?王府的下人可还顺从?……”
一连串的问题砸下来好险没砸得人头晕眼花,令嘉却是有条不紊地回答着:“在王府过得很好,锦衣玉食的,不比家里差;和殿下相处得也很好,殿下脾气不错,待我也宽和;王府的下人也很乖,没有难管的刺头……”
尽管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正面的反馈,但张氏依旧没完全放下心,反而细细盘问起令嘉这三日的生活,详细得连她吃的那些菜色都要过问一遍。
令嘉看出了母亲隐含的焦虑,心中微叹,拿出最大的耐心,维持着乖顺的模样,一点一点回应着母亲的盘问。
……
半个时辰后,终于说得母亲放心的令嘉已是渴得喉咙都快冒烟了。她端起那被早就凉下的茶,啜了几口解渴。
张氏却是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又抓住令嘉问道:“你和燕王是如何避孕的?”
避孕?!
“咳!咳!咳!”令嘉惊疑之下被茶呛到,连声咳了起来。
张氏忙伸手轻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