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皎洁,泽被了千里荒原,同样笼着边关四镇。
大燕边境的北云城冷风萧索,林老汉早早打开店门。
北云城位置重要,往来商旅众多,他这小小的馄饨摊,颇受江南人欢迎。
他把招牌上的泥灰擦了擦,有些年头的“林”字在月光下晃了晃。
“爹,让你别和那漠北夷女乱说,你多管什么……”年轻的男人说着说着就停下了。
一把长剑横在男人脖前,只需稍一用力,就能取他首级。
男人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试探对方:“壮士可是那夷……漠北那位大人的手下,小的阿爹能交代的都已经说了,还请您高抬贵手。”
少年什么也没说,将剑一挑就割断了对方的喉咙,血喷涌而出。
他退后一步,却不是害怕,更像是不想那腥臭的东西沾染自己新换的衣裳。
林老汉听到动静却没来救儿子,转身就想往外逃,没跑两步就人被拦下。
拦住他的少年左手持剑,这人右手似乎是受了重伤,手里握着把长剑,未干的血从剑锋上接连不断滴落。
少年面无表情:“你是白衣卫的人,多年前奉命截断陆家军军粮。自那以后,就伪装成军户林大郎。”
他不是询问,而是确定的语气。
林老汉见逃跑不成 ,停下脚步握住剁肉的大刀向傅葭临砍来。
这人面露凶色,哪还有什么本分生意人的模样。
傅葭临早有预料般侧过身去,一剑卸掉对方握刀的手。
旋即捡起掉落的大刀,就着林老汉刚才的动作,割下了他的头。
少年又俯身割下店内两人的耳朵放进荷包里。
他转身想离开却忍不住呕出一口血。
上次他右手受的伤实在是太重了一些,加上今日从漠北到北云城的长途奔袭,伤口又溃烂了许多。
他如今也到了强弩之末。
傅葭临似乎想直接砍掉整只手,却突然想起漠北营帐里,那个吩咐人帮他看伤的小公主。
已经举起的向右手砍去的剑,在即将碰到手臂时停了下来。
算了,这伤也不算太难忍受。
傅葭临按长安来信上说的,找到了升平坊的当铺。
他将装着耳朵的荷包扔进去。
半晌,里面的耳朵被人取走,装满碎银的荷包被重新扔出来。
“殿……公子,您要不……”似乎是个年轻人,看傅葭临这一身重伤有些不忍。
不过他话没说完就被身边的人捂住嘴,一个更尖利的声音从里面幽幽传来:“公子做得很好,这是一些药粉,您可以用用。”
傅葭临接住用劣质青花瓷瓶装着的粉末,什么也没说,只把药揣进兜里。
“夫人的意思是,入秋前,若是再查不清陆将军的事,您就直接把漠北那一窝贼鼠全杀了。”那尖利的声音传来。
傅葭临在听到“漠北”二字时,略微抬眼,他过了许久才点头。
也不知道应的是查案一事,还是杀人一事。
他扶着墙,一步步缓慢从当铺里离开,随着他的动作,血又从再度破开的伤口处源源不断流出。
傅葭临紧紧按住伤口,宁可疼得嘴唇煞白,也没让血滴落到地上。
当铺里的人或许是以为他已经走远,居然窃窃私语起来。
那年轻的声音疑惑:“你说都是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怎么一个就风光无限,一个就……”
“主子怎么净把这种脏活丢给公子做。前不久是让灭经略使满门,这下又……”
“闭嘴。”那尖利声音斥责,“夫人的事,岂是你我能置喙的。”
……
傅葭临将他们说的话尽数收入耳中。
他那双眼里却没有不忿和阴暗,反而平平淡淡的,像是毫不在意两人谈论的事。
那尖利声音最后说的话是:“一把好用的剑罢了。”
好用的利剑,自然不需要感情,也不需要疼爱。
傅葭临听到紧密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人追了上来!
他身上旧伤和新伤叠加,行动不便,但还是忍痛在第一时间向曲折的民巷里躲去。
今日他杀的那个林老汉身边有漠北的护卫,他也是用的调虎离山计才得的空隙,想来应当就是那些人追了上来。
“追!”那些护卫见傅葭临突然不见,也没有作鸟兽散,反而继续转进巷子里搜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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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搜寻,陆怀卿很快通过暗卫找到了傅葭临的踪迹,他好像是进了北云城。
她纠结了很久才决定换身衣裳前去。
无他,边关四镇里,北云城对漠北人的恶意最深。
皆因当年北云城经略使陆将军,就是在与漠北的交战中战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