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
时见鹿又一次从梦中惊醒。
她瞪大双眼,指骨攥紧了身侧软滑的被褥,嘴里几乎要喘不上气。
细密的汗珠浸湿了她的额发,不停往外渗出,与腮边挂着的泪痕混到了一起。
脑后的枕巾被染得黏黏乎乎。
接连几天的噩梦让时见鹿娇艳的五官蒙上了层层阴影。
木质床头柜上花大价钱置办的感应灯亮了起来,投射出的小星星闪烁着暖黄色的微光。
滴了香薰的加湿器在尽职尽责地工作,浅浅淡淡的玫瑰芬芳充盈着整个房间,默默地纾解着房间内紧绷的情绪。
前几次大汗淋漓从梦中醒来,时见鹿抹掉眼泪,还有心情嘲笑自己白天看多了狗血剧,晚上梦里都是。
可是太真实了,她像是弹指之间就经历了未来十年。
每次都是阴蒙蒙的雨天,衣冠楚楚的人们面上挂着公式化的、如出一辙的惋惜与悲伤。
遗像上的男人,轮廓俊美,眉目清朗,黑白照片都掩不住他长久以来身居高位浸染的气势。
时见鹿抱着花,苍白着脸蜷缩在双生哥哥时见臻怀中,下唇咬得青紫,眼睛又红又肿,哭得声音沙哑,几近晕厥。
时不时有人用怜惜的眼神扫在她身上。
好像出现在这场葬礼上的每一个都是好人,都在真切地担心她。
可是时见鹿只觉得浑身发冷,他们散发出的贪婪气息熏得她想吐。
那些在蔺盛生前被他压得喘不过气的人,已经在盘算着从继承了他全部遗产的漂亮妻子身上,撕咬下一块肉来。
寻着血腥味找来的鬣狗们,利欲熏心的脸上是迫不及待的渴求。
痛心切骨的悲愤在时见鹿的胸腔里叫嚣着要冲出来,失去灵魂另一半的漂亮小鸟在心中泣血哀鸣。
她不敢相信梦境里的一切都是真真确确会发生的,可直觉告诉她,是的,是真的,关于她,关于这个世界。
这是个破碎的书中世界,拼拼凑凑勉强粘合。
时见鹿是一本青春校园文里的恶毒女配,整个少女时代,都致力于为男女主爱情跑道上的障碍添砖加瓦。
她本应该在男女主圆满牵手后黯然退场,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她还成为了另一本商战龙傲天文里的豪门遗孀。
丈夫去世后,她在风雨飘摇中守着庞大的家业,因为手段过于保守,被激进派的龙傲天一点点蚕食。
她故意示弱让龙傲天心生爱怜,而后在一个大项目上狠狠背刺了龙傲天,没想到反倒获得了龙傲天的欣赏,成为了他心尖尖的玫瑰刺,给龙傲天新增了一个深情人设。
从恶毒女配升格为龙傲天男主的玫瑰刺,唯一没变的,就是时见鹿的工具人属性。
一贯嚣张的时大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
她得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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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九点,天光大亮。
时见臻拢了拢松松垮垮的睡袍,拿起水杯准备下楼。
拖鞋与地板相撞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揉了揉眼睛,没想到在沙发上看到这个点绝不可能出现的人。
只见时见鹿抱着毛绒绒的泰迪熊,双腿交叠支在桌上,脑袋陷在松软的靠枕里,黑色眼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眯着眼望着虚空一动不动。
大早上的这是在发哪门子神经!
时见臻溜达过去,曲起手指弹了弹她的脑门,趁时见鹿来不及反应的空档,拔腿就跑。
时见鹿皮肤养得娇嫩,轻轻的一弹就留下了浅浅的一道红印。
她掀起眼皮瞟了眼时见臻的背影,没有力气搭理。
虽说昨晚决定要做些什么,但时见鹿脑子里乱糟糟的,又昏又痛,一时也理不出什么头绪。
时见臻泡了杯咖啡,没听到客厅有动静,视线转向沙发中央,在餐厅门口探头探脑。
他妹妹姿势变都不变,还窝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这事不对。
时见臻这两天跟在时父身边忙前忙后,早出晚归的,跟时见鹿的生物钟正好错开,都没有机会和妹妹说话。
不会因为之前那事,还在生气吧?
可时见鹿也没有打电话骂他呀!
拳头抵住下颚,时见臻清了清嗓,试探着开口:“不是我不愿意带你去,一大群男孩子,万一冲撞到你怎么办?”
还是没动静。
时见臻继续努力:“好吧,我承认,纪南音也在。”
“但她是在那里工作,我们总不能把人赶走吧。”
纪南音?
女主的名字。
瑞德高中挥舞着钞票,立下高额奖学金从邻市挖回来的状元苗子。
时见鹿脑袋动了动。
时见臻看她有反应,赶紧再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