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金秋时节,秋风不仅能送爽而送来炎热。
一阵阵的秋风自厅外吹将进来,将花厅中那尊三足青铜蟾蜍熏炉上吹得如同仙山缭绕。而放眼望向厅外的景色,却仿佛是空气被什么人折叠了一样,有种令人窒息的感觉。
陈老太爷靠在圈椅之上,面色苍白地看着面前的两匹白布。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闭了闭眼,看了看厅中的几位商户,又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荷花与范观摩。
“祖父……”陈冬平眼看着厅中的气压骤沉,心中一凛。
陈老太爷面色晦暗,无力地挥了挥手。而后紧抿着唇,看向李东家,“好……”
李东家低压眉眼,不言不语。
以他为首的几个商户,则是老神在在地瞅着地面,仿佛地上的砖石开了一朵花似的。
到此时,陈冬平也明白了。
她悲呼出声,“李东家,我陈家可从未亏待过你!你怎可以与联合会一起打压我们?”
这桌子上放着的两匹坯布说明了什么,她这个陈家的家主非常明白。
联合会的坯布纱支密度大,布匹厚实,手感重。而陈家的上等布却是纱支稀泄,表面上有肉眼可见的断头和脱纱。
两相一比较,纵是傻子也知道,该上谁家去进货!
怪不得,那些商户哪怕与陈家翻脸也要退货!有这样好的货,谁还会进陈家的劣等货?
她想起那些退货的商户,想着陈老太爷信誓旦旦的保证,只觉得脸上如同火烧。
原来这些人,表面上支持陈家,实际上却将陈家当做猴耍。
她怎不气愤?怎不生气?
“大娘子,”李东家此时不复方才的热血和急躁,看起来气定神闲至极,“自联合会成立之日起,你都做了甚么?心中自然有数。我们这些兄弟生怕自己也落得像联合会一般的下场,自保也是必然的。”他看向陈冬平的目光中带着厌恶和嫌弃。
陈家,自从陈老太爷老迈之后,就开始走下坡路了。
一个整天只想着搞阴谋诡计算计利用别人的家族,早晚会被人扔到垃圾堆中。
今天陈家对付联合会,明天陈家就能拿对付联合会的方法对付他们。这几十年来,陈家是怎样一个接一个的吞噬那些小商家的,他们全部看在眼中。
如今,终是有人能将陈家的势力打破,他们求之不得。
“失道者寡助,得道者多助,这个道理想必大娘子也是听过的吧!”李东家神色冰冷,“上一次,你利用我等兄弟,让我们去抢砸联合会。那时是怎么说的?想必大娘子还记着的吧?”
“大娘子说过,若是联合会得势,势必会打压陈州各商户。我们须得同心协力,将联合会赶出陈州。可是当我们进了联合会之后,才知道,根本就不是这回事。联合会生产的布匹不仅质量高,而且价格也低。我们为什么要放弃联合会必须在你们陈家进货?你陈家将价格的损失转嫁到我们身上时,可曾为我们着想过?”李东家看向陈老太爷,“老太爷,你可知这些日子我损失了多少银子?”
陈冬平冷笑,“这进货也不是我们陈家逼着你进的,怎么这时倒说起我们的不是来?当初你们来陈家进货时,哪个不是哭着喊着求我们放货给你们?如今……”
她说到这里,却被陈老太爷打断。
陈老太爷看了看荷花,又看了看李东家,长长地叹了口气,“今天陈家栽了,我服!”
李东家听到陈老太爷这样说,垂眸无语。
陈老太爷毕竟与李家也做了几十年的生意,说没感情这是假的。可是这生意场上的事情,不是你死便是我活,真到了破家灭门那一日,谁又能顾得了谁?
更何况,陈家的鼻息也不是好仰仗的。明明永安集就在附近,可是陈老太爷不许他们去永安集进货,只允许在陈家布店拿货。唯一敢在永安集进货的,就是范观摩。
这也是范观摩快速搭上顾荷花这条路的原因。若是范观摩不靠联合会,早晚也会被陈家蚕食。
联合会的布匹一面市,就受到追捧。他们这些人虽是碍在陈家的脸面上,却也都是偷偷地提了一笔货,让店中的人拿去乡间贩卖。事实证明,联合会的布匹就是广受欢迎。
大家都不是瞎子,谁家的布好一看就知道。
陈家的布不如联合会的,自然就没人愿意进了。
联合会堂堂正正的,从没使一点阴谋诡计,可是这路却走得踏实无比。
不仅得到了官府的支持,更是得到了河间郡王的大力扶持。河间郡王那是何等样人啊?若是太子真的去了,他就是未来的官家。
陈家想与联合会碰,无异于以卵击石。不是他们不想帮陈家,而是大势所趋之下,陈家必灭!
“祖父!”听到陈老太爷这样说,陈冬平只觉得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