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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1 / 2)

常听人说“深宫冷院”,芷菸进宫后方解其中味——三丈高的宫墙,连新鲜的雀儿都甚少得见,紫禁城的雀儿,都是羽色艳丽、娇声婉转,锁在金丝笼里的。

芷菸不是笼中鸟,却也明白知道自己越不出这巨大的四合院落,她甚至亲眼见过在长街上被打死的宫女,舌根压着湿抹布,呕也呕不出、哼也哼不出,就那么悄没声地死了,连尸首被埋在哪里都不知道。

死个把宫女太监,谁也不会放在心上,在宫里待久了,任谁也能练就一副铁石心肠,可芷菸一直不行,抑或是待得还不够久。她是在乾隆二年桂花正盛时入宫的,如今已经迎来了第三个桂香满园的时节。

她小心折了玉瓣细蕊装进香囊里,周身被清浅的甜香萦绕,替她消去三分冷傲之气。芷菸觉得,秋风中似有一股暖流,一抬头,便看见了弘晓。

——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

芷菸只觉视线模糊,未觉泪流如注。

弘晓最见不得她哭,心里又急又乱,脚步却似千斤重,怎么也提不起来。

两人隔着一树柳叶银桂彼此呆望着,像被施了定身咒。

是李玉毕恭毕敬的声音切断了二人的视线,说皇上等着怡亲王呢,久等不见,着他来迎,别是王爷卧病辞朝的时日长了,认不得去养心殿的路了。

芷菸闻声便矮身藏在一丛蓬草后头,听到“卧病”二字时,心头一紧,她不知弘晓病了,病得要辞朝,病了不短时日……她竟连他病了也不知!

如今相见,却连问一句也不能。

待他们走远了,芷菸方站起身来,匆匆回到住处,将干涸在脸上的泪渍洗掉,重新匀了妆面,换下在草丛里沾了泥的鞋,将衣裳、发髻都拾掇整齐——她今日值夜,酉时便要去伺候皇上用晚点,其后侍礼佛事,皇上还要再批几本折子,或是看书,亥时就寝。在御前当差,谨慎自持是最最要紧的。

今晚御膳房准备的是羊肉片汆冬瓜、肉片炖萝卜白菜、口蘑火肉、熏肘子……皇帝眉头越皱越紧,传膳太监声音越来越虚,直到皇帝说了一句“都撤了”,伺候宵夜的奴才呼啦啦跪了一地。

李玉忙打圆场:“芸豆卷和小米粥留下,其它都撤下去吧。”

尝膳太监赶紧将留下的两样验过,证实无毒,也得了李玉的“赦令”,夹着小心退出养心殿。

此间里灯火通明,更阑人静,芸豆卷和小米粥散着谷物特有的清香,更有一股脂粉香气萦绕其间。

皇帝看向芷菸——她静默如常,低眉垂目,一株蒲苇般扎在地上,不动不摇,毫无生机。可今晚,她却有些不同,静虽静,却扰得旁人不静,那脂粉香气好像就是从她身上飘出来的,令她透出一丝生机。

这静而不静使他生气,这一丝生机也使他生气,登基后,他从未生过这样莫名的气,就像儿时抢不到三阿哥手里的草编蚂蚱一样生气。

可他如今居万人之上,若连这气也不能一生,便真真无趣得很。索性纵着自己一回,对李玉道:“你们也下去吧。”

李玉旋即明白这“们”字里独独撇开了芷菸,心想着该是那么回事儿,却又摸不太清,斗着胆子问道:“皇上,这记档……”倘若主子当真要留芷菸侍寝,敬事房是要有人专司记录的。

这一问,却被皇帝凌厉的眼风扫了回来,李玉心知多嘴了,赶忙领着其余宫女太监一并退下,将门轻轻掩上。

殿内鸦雀无声,针落可闻。

芷菸此时才想起香囊中的桂花,想起下午的匆匆一面,想起弘晓的病,想起许多想说却“当时已忘言”的话。

“你入宫多久了?”皇帝终于开口说话,语气平和,听不出喜怒。

芷菸答:“回话,奴才入宫三年了。”

“多大了?”

“回话,奴才快十八了。”不知为何,出口便将年纪说得长了些。

“不知弘晓可还等得了你七年。”皇帝说这话时,虽说“不知”,却无丝毫疑问,只是戏谑。

芷菸怔了片刻才回过味来,皇帝是说,按宫女二十五岁出宫的规矩,她还得在宫里熬上七年,弘晓与她同岁,还长她数月,宗室子弟至十八九岁尚未娶妻,也属罕事了。

皇帝在提醒她应当死心了。

“理藩院一直有缺,朕想寻个得力贴心的人理事。”又添一剂猛药——即将主理理藩院事务、风华正茂的怡亲王,更无可能为一个家室败落、委身掖廷的女子守身敛欲。

“朕可免你从官女子做起,直接封个答应可好?”皇帝话语中戏谑的意味更浓了,长臂伸将过来便要揽她的腰,芷菸倏地矮身跪地,连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此时此刻,除了说“不敢”,她什么也不敢做。不敢拒,不敢应,不敢死。

“朕是洪水猛兽吗?”皇帝俯下身,凑近她,说话呼出的热气掠过她耳廓,耳朵和脸一齐滚烫起来。

芷菸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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