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梦未醒,她的唇角依然挂着甜甜的期待的笑。
她却已被嬷嬷抱下床,白日欢乐喜庆的皇宫,只听哀怨悲寂,她被嬷嬷抱着上了马车,颠簸中的她半睡半醒昏昏沉沉,微晞晨光中见到的是巍峨的乌金寺。没有人告诉她发生了什么,只在出宫时沿途听嬷嬷侍女们说什么,后来自己大抵也想明白了,小王子重疾,要去乌金寺还身,司空国王不忍心病儿孤苦离开条件优渥的王宫,于是让同年同月同日生身体康健的她代司空霖烁还身求祈。
那天,送她出宫的是穆首相和他的嫡子瑾瑜。在乌金寺门口接她的就是玄光方丈,玄光方丈佛法无边,经常云游四海,常年不在寺内。那天是万念阿僧代表乌金寺给二王子司空晟送上佛礼,万念阿僧曾替司空霖烁卦占天机,提出需让小王子司空霖烁终身礼佛才得康寿,否则或有生命危险。
可他们的父王玄司国王司空煜并不相信。但当晚司空霖烁便突然高烧,昏厥不止。医官束手无策,不得不信万念阿僧。但他们的父王玄司国王司空煜却不舍其病中小儿单独前往乌金寺,于是令她代而守佛。
而万念阿僧一直留在王宫诵经,待司空霖烁度过危险,恢复安康,他才回到了乌金寺。
那天早上,玄光方丈还有一众僧弥将她带到菩萨前跪拜祈祷。
她一人跪在殿中,在害怕和无望里虔诚祈祷,把她健康的身体换给司空霖烁。一路劳顿,不知不觉竟这样跪着睡着了。
她醒来时心里已不再害怕。听到有人在念经打鱼,一下一下,她眼争开,发现自己睡在蒲团上,身边多了一个大和尚,就是玄关方丈。
她坐起来,这个圆头大耳的和尚便停下来,转过身笑眯眯地看她。
小司空霖霜见他憨态可掬,慈眉善目,这空落落的大殿,突然就多了几分温暖。她不禁问道:“禅师,是因为我,我弟弟才没能有健康的身体吗?”
“呵呵呵,当然不是了,霖霜公主,佛爱众生,也爱你。”
“那我弟弟为什么总是生病,佛主为什么不爱我弟弟呢?”
“佛主也爱你弟弟,只是众生各有命数,需他自己来度。”
司空霖霜听不懂,弯头很认真地问,“我很健康,能不能把我的身体给他?我宁愿生病的是我。这样父王也不会生气,母妃也不会伤心了。我祈求了一晚,佛主会听到吗?”
玄光方丈没有回答,只是爱抚地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头。
就像现在这样。
柳桑掉下眼泪来。
她自六岁离开王宫,便再也没有见过血亲家人。此后便以司空霖烁之身份在乌金寺祈福还愿。是玄光方丈亲自向玄司国王请得她以母为姓,佛主下求得一名桑。她在乌金寺才有了可以被称呼的名字。
十五岁时,同胞弟弟司空霖烁来乌金寺祈福还愿。这个长相与她酷似一人的同胞弟弟俊美华贵,她在乌金寺日日牵挂,诚心诚意的希望他健康长寿,无病无灾。
直到相见,她才知她对他的那一丝丝说不清的牵挂,叫亲情。
幼时不懂,现在她终于可以和他说一声对不起了,都说是因为在胎儿时期她太过强盛才致司空霖烁身体柔弱,疾病缠身,“霖烁,霖烁,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因为我你才没有健康的身体,如果可以我一定我一定要……”
“姐姐,不是因为你。姐姐不要说对不起。对不起的人是我。”那天,司空霖烁见到她似乎特别开心,他拥着她说,“姐姐,对不起,因为我,让你受苦了。”
那是一双至纯至善的眼睛,她笑着掉下眼泪来,一遍遍说她不苦她不苦她一点也不苦,她在心里一次次说我愿意我愿意,只要你康健。
风华绝代的司空霖烁白晳如雪,瘦削若骨。自那日一见,柳桑便更加牵挂起这个同胞弟弟来。
或许是双生有灵,有天凌晨,她忽觉心如刀绞,那感觉就像和司空霖烁拥抱时,来自心脏的感应。她突然发疯似地跑到大殿,九步一扣首,她虔诚地祈福,祈祷司空霖烁安康长寿,她愿意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
她从来没有这么这么地虔诚过,心无挂碍,只有一念,愿司空霖烁安康长寿,她愿意付出自己的命。
可她纵然如此,司空霖烁的身体还是日渐消瘦,瘦到再也摸不到一点肉,只有骨与皮。她看着佛主慈祥双目,其实心中一直明白,不过是因为除了祈福她再也不能做点其他什么了,所以只能祈福。
司空霖烁的生日愿望也是逝世前的最后一愿,是接回柳桑,还她司空霖霜公主的身份。他说,父王,母妃,孩儿不孝,以后就让姐姐替孩儿尽孝跟前吧。
司空霖烁和她一起过的生辰。她于生辰前一日回到王宫,送她回王宫的,是玄光方丈,那日花团锦簇,司空霖烁的十五岁生辰,她的及笄之礼。
为弟祈福代命的司空公主隆重而归,玄司国举国迎接却不能庆。
她站在人前,看着一张张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