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
夜色很浓。
城北本来就安静，一到晚上，这种静更被黑色衬托了几分，静得让人心慌。
何青在夜色里走了两条街，进第三条街的时候忽然有点疑惑。
城北确实静，但不至于静到这种程度。
这才戌时三刻，可他走了整整两条街，也没碰到一个人。
他心里奇怪，又想自己是不是多疑了，一不留神，突然被什么东西绊了一跤，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
今日圣字文的反噬震断了他好几根骨头，身上本来就疼得难以忍受，加上这一跤，他感觉好像跌进了地狱里，断骨处疼得他差点昏厥过去。
他扶着墙站了起来，转身一脚朝绊倒自己的东西踢去，恨恨地骂了一句。
只是当他右脚接触到那东西时蓦然大惊，如坠冰窖般，浑身僵硬了下来。
他明显感觉到，自己踢中的是一具尸体。
他俯下身，花了十数息时间，很努力才在黑暗中辨认出那是一具净化师的尸体。
那是一名二品净化师，来柳院不过一年，平日里和和气气，人缘不错，早上受邀前去医治一例煞毒，没想到居然死在了这儿。
这儿离药殿只有三条街。
药殿护卫如云，一旦惊动那些护卫，即便承师境也很难逃离。
谁能想到，那名尸煞居然敢在离药殿这么近的地方杀死一位净化师。
对药殿来说，这是赤裸裸的挑衅。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一定会激起药殿对黑暗界的疯狂报复。
所以何青很吃惊，怎么会有人在这种地方杀净化师？
在这之前的数十年里，别说在这儿，就是整个城北，也很少有尸煞敢对净化师下手。
那具净化师尸体给夜色平添了几分诡异。
何青微微蹙眉，正思忖着要不要将这具尸体搬回柳院，一阵风忽地从夜巷口吹了进来。
那阵风很大，在初冬的夜间有些冷，带着寒意渗入了巷道每一处。
当那阵风落在何青脸上时，何青蓦然大惊，看着夜巷尽头的双眸微缩，思绪在那一刻完全停滞。
夜风很冷，可他在风中嗅到了一丝比夜风冷上无数倍的气息。
那丝气息带着一抹淡淡的腥臭味，如果不细心几乎嗅不到，不过一旦嗅到，便再也忘不掉那种如刀割般侵蚀人心的让人作呕的气味。
尘世间，只有一把刀能散发出这种气味。
那把刀在百器榜上排名九十一，由传说中的上古凶兽黑水玄蛇的牙齿打造，所以名为“玄齿刀”。
这把刀在千年前的战争中遗失了，直到两年前出现在乌城。
乌城所有净化师都怕这把刀，因为两年来，这把刀饮了无数净化师的血。
乌城所有净化师都知道，这把刀是金荒少主流云的佩刀。
流云出现在哪儿，这把刀便出现在哪儿；
这把刀出现在哪儿，流云便出现在哪儿。
冷汗顺着何青额头直往下掉。
他死死盯着夜巷尽头，脸如死灰般难看。
他想逃，可他迈不开脚步。
他十分清楚，从来没有人能从流云刀下逃生。
黑暗中传出了一阵脚步声。
那阵脚步声很轻，似乎每走一步都显得小心翼翼，传入何青耳中时，却如惊雷一般，能将何青五脏六腑全部震碎。
黑暗中缓缓走出了一个人。
那是一个少年，约莫十四、五岁，淡红色的秀发披在脑后，被一根银链随意束着，身穿一身暗红色衣袍。
那袍子不知采用了什么材质，明明很普通，却能与夜色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亦真亦幻。
少年戴着一张半脸面具，面具遮住了他上半张脸，却遮不住他泛着迷人色泽的乌黑眼眸。
面具下，少年肌肤吹弹可破，如美瓷般细致，如果有女子看见，一定会嫉妒得发疯。
少年右手拇指戴着一枚通体漆黑的戒指。
戒指周围铭刻着四个神秘古字，古字周围刻满了诡异文字，仿佛古老神灵下在戒指上的咒语，看着让人生畏。
少年左手握着一把如象牙般乳白色的刀。
刀长不过两尺，让人看见的第一眼仿佛天地相交的那条线，长得几乎无边。
刀身刀柄浑然一体，如同天成，每一处线条都优美到让人忍不住惊叹一番，很难想象这样一把刀居然是人力打造的。
那把刀很是小巧，可当刀出现的时候，夜色仿佛变成了刀的臣民，净显肃杀萧瑟之气。
没有人敢盯着那把刀长时间看。
那把刀像是有极强的蛊惑力，能将人的心神吸进去一口吞掉，光是抵抗这种强大的蛊惑力就会耗掉一身力气。
“这么晚了，何大师还有心思出来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