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岚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看到了灭蒙国三十万大军不停地和神族打;
她看到了远在南疆的一位老者坐在祭坛中央正在施血毒咒;
她看到了整个灭蒙国从繁华没落到死寂的过程;
她看到了抱着她的姐姐在不断安慰她;
她还看到了她将手刀插进了古凌可腹部刚刚愈合的伤口上……
温暖的阳光洒在了若岚脸上。
若岚睁开朦胧睡眼,缓慢坐了起来,迷惘地看着周围变成废墟的一切。
她举起手准备揉眼睛,蓦然发现手上尽是干涸的血迹,低头看时,只见古凌可躺在她身边,浑身被鲜血染红,腹部的伤口更是触目惊心。
数百颗铭记着圣字文的灵核内,灵气大部分已被耗光,散乱地堆在她和古凌可周围。
他们身下,鲜血就像一朵盛开的巨大的血花,将地面染得殷红一片。
若岚怔怔地看着身下的血迹和昏在她面前的古凌可。
她以为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到现在才明白那些不是梦,而是昨晚发生过的事。
若岚怔怔地望着眼前,忽然发了疯般捂住了古凌可早已不再向外淌血的伤口。
她一边捂,一边哭泣着,想要将脸色惨白的古凌可唤醒。
她一边捂着伤口,一边摇晃着古凌可冰冷的身体,哭喊道:“醒醒,古凌可,你醒醒……”
古凌可完全没有知觉。
若岚看着这个拼尽一切帮自己撑过昨晚、却被自己伤得失去生机的少年,内心几乎崩溃。
她无助地看着古凌可,无助地看着四周。
她多希望此刻有人能过来帮她一把。
当洒落一地的桃木板映入她眼帘时,她想起了秦桓,顿时如抓向一根浮萍的溺水之人,慌乱又带着一丝希望地自言自语道:“前辈,前辈……”
正月初一是第一个朔日,所以称为“元朔”。
这一天,晚辈要给长辈拜年。
昨晚守了一夜的岁,清晨的月光城还看不到多少人影,就连守城将士昨晚也破例喝了一夜的酒,一大清早横七竖八睡在各处,极不雅观。
守城如此松懈,若岚背着古凌可毫不费力便潜入月光城,朝医馆飞奔而去。
医馆伙计刚打着哈欠把门打开。
今日本来是不坐诊的,但每年除夕夜都有不少喝醉酒的人打架打得头破血流,第二天被人发现后才送来医治,所以医馆元朔日开馆坐诊也成了常态。
医馆伙计祈祷今日看病的人晚点来,至少先让他给秦桓拜个年,收个压岁钱再说。
然而医馆门只开了一半,一个人已经风风火火冲了进来,由于速度过快,害得他来不及躲避,被撞倒在地,疼得呲牙咧嘴。
医馆伙计正想骂人,一个熟悉的少女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前辈,前辈……”
医馆伙计抬起头,只见若岚站在馆内,背着一身是血的古凌可。
他吃惊地看着若岚,目光很快落在了古凌可苍白的肤色和浑身血迹上,微微蹙眉,心想怎么这次伤得比上次还重?
听到若岚声音的秦桓这时走了出来。
一见秦桓,若岚立马冲了上去,一脸期待地叫道:“前辈,救救他……”
秦桓将古凌可带到诊室,察看了一番古凌可身上伤口后,蹙眉沉思了很久,最终还是叹了口气。
他看着若岚摇了摇头,说道:“他的伤,已经没救了。”
若岚如遭晴天霹雳,当即跪下给秦桓磕起了响头。
她顾不上额头磕得痛不痛,一边磕头,一边乞求道:“前辈,求你救救他,我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
“姑娘,姑娘,姑娘!”秦桓赶忙扶住不断磕头的若岚。
他看着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痛心疾首地说道:“不是我不救他,实在是老夫……无能为力啊!”
他看着古凌可,说道:“他现在就凭一口气吊着,而且这口气随时会散。老夫也很想救他,可老夫实在无力回天呐!”
若岚眼中的希冀涣散了。
她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地,麻木又呆滞地听着秦桓的话:“他伤得太重,失血过多,生机尽无,确实……确实没救了。”
诊室内死一般沉寂。
若岚呆痴,医馆伙计伤感,秦桓痛恨自己医术不够高明,心想自己为何只是五品药师?为何不再精修医术?
倘若自己是世间少见的七品或八品药师,或许还能对古凌可的伤有些办法。
一想到八品药师,秦桓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人。
只是那抹亮光持续的时间极短,连片刻不到就消失了。
他看着宛如木偶般的若岚,终于狠下决心,说道:“有个人……或许能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