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离。
她这位堂妹向来爱戴着一副面具。
小时候祖母送杜若琳东西,可杜若琳却总爱让与她,可到了私下里,却凑到她身旁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她手里的东西。她那时心软又觉得这东西本就是杜若琳的,便总将东西还予她。
不过,她向来不爱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之人,是以从来对她不喜。
"姐姐,他们都走完了,你不走吗?"杜若琳偏头瞥了眼仍坐在上首的李浔,副考官已经走了,而这位主考官仍坐在上首,也不知在看什么。
杜若槿摇头:“你先走吧。”
待杜若琳走后,李浔才坐到她身前的椅子,一脸笑意地看着她:“又见面了,若槿。”
“是啊,没想到阿浔还是翰林院的人。”杜若槿浅笑着说道。
李浔说:“我也没想到你竟和临川公主有如此深厚的情谊,竟会为了你公然徇私。”
知道他在调侃她,杜若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反过来半是调侃半是认真:“此事你不会告到圣上那儿去吧?”
她也没想到楚念竟待她如此好,明明她们也才相识两日。
“怎会?我们好歹也是一起钓过鱼、泛过舟的交情,怎会做出此等背刺友人之举?”李浔佯作生气的模样,语速轻松地说道。
杜若槿满意颔首,随即又想到一件事情:“对了,你不会也是为我们授课的先生吧?”
闻言,李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满脸都写着可惜二字:“我也想做你们的先生来着,只是碍于资历不够。”
杜若槿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没事的,你还年轻。”
“杜若槿。”
一道不高不低又分外熟悉的声音穿过敞开的窗口,传入了她的耳中。
杜若槿偏过头去,只见离殿外几米远的海棠树旁,有一颀长的身影驻足,他气质清冷,一袭紫色袍衫,衣摆在风的撩拨下不断翻飞,衬得他飘逸出尘如画里的仙人。
一日未见,他的气色倒是好了一些,唇色看起来没那么苍白了。
她偏过头来,看向李浔:“先生唤我,我先走了。”
出了正殿,明媚的阳光打在脸上,她不自觉地眯起了眼,眼前却忽地一暗,清幽的气息将她笼罩。
掀眼看去,比她要高半个头的令澈正站在她身前,正好挡住了斜照进廊下的阳光。
“哈哈,先生怎么来了?”
不在家好好养伤,又跑来宫里做什么,难不成是专门来寻我的?
“称呼变得如此快,看来你是成功通过考核了。”
令澈侧开身子,先一步往外走去。
杜若槿眼珠子一转,跟上他的脚步,嘴边噙着一抹笑:“原来先生特地进宫是为了来看我有没有通过翰林院的考核吗?”
令澈的脚步一顿,偏头看她:“只是没想到能在这儿碰见你而已,我明日便要重新为太子上课,今日特地来准备一些需要他完成的课前课业,还有现在既然遇见你,就顺道帮人传个话给你罢。”
杜若槿面色一僵,有些尴尬,同时对楚熠生起了怜悯之心,语气凉凉道:“殿下他才多大,你就为他安排课前课业?”
令澈眉眼间依旧淡漠如雪,声音也依旧清润淡然:“身为一国储君,乃是一国之本,肩负国家重任,而我作为太子少师,自是不能因为储君年幼,便放松对他的教导。”
听听,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人面兽心的家伙,像她这么小的时候,她娘亲可从不会逼迫她学这学那儿的。
“还有你父亲......”就连一向淡然的他此刻竟露出了一丝难言的表情来,后面的话仿佛十分难以启齿。
我父亲......怎么了?
杜若槿心中突得一跳,杜若琳不是说家里一切还好吗?令澈这是什么意思?
“你父亲他说想你了,让你不要一年都待在宫里,偶尔回去看看他。”令澈只停顿了片刻,最终还是重新将话说完,而后转身离开。
听到这番话,杜若槿心中顿时一阵酸楚,她垂下头,嫣红的唇紧紧地抿着。
往常离家最多离家一月,她便会回杜府住上一段日子,待到她想念母亲了,或是想气气他了,便回日及居小住......就像她母亲那样。
她母亲是极有气性的女子,自从被迫嫁给父亲之后,她便总瞧他不惯,一言不合便带着年幼的她离家到城郊的宅院里住着,直到他巴巴地上门赖上几日,哄得母亲高兴了,才肯跟他回去。
越是回忆便越是苦涩,对母亲的思念、对父亲的埋怨与愧疚一起糅杂在心头,难过就像梗在了喉咙里难以咽下。
一滴泪无声地从脸颊滑落,越是回忆,便越是酸涩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