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不言面色铁青地打开家门,胡桃扑腾着两只手问道:“你干什么生气啊,盆还没拿呢。”
李不言咬牙切齿地说道:“胡桃,人不能一直欺负老实人。”
胡桃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她欺负谁了?李不言丢这么多家务活给她才是欺负老实人吧。
胡桃立刻反问道:“谁欺负谁?”
李不言眼看着胡桃摆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股无名火从心底升起:“胡桃,不是所有人都欠你的。”
可下一秒,李不言却在看到家里的景象后陷入了一瞬间的错愕。
客厅一改往日的凌乱,锅碗瓢盆都归位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常年不透气的窗户也打开着,属于六月夏日的微风轻悄悄地往房间里不停输送着温柔清新的空气,不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外的枝桠,在屋内留下独一无二的树叶剪影。
李不言讷讷地说:“是你收拾的吗?”
胡桃轻哼一声,这才明白李不言是误会她使唤别人干活了,于是一把甩开李不言的手,一屁股坐到了沙发椅上,说是沙发,不过就是木制靠背长椅加一层海绵坐垫,胡桃劲儿使大了,坐下去的时候微微觉得尾椎骨都在发麻。
但是为了维持严肃的表情,胡桃努力克制住了嘴角的抽搐,不苟言笑地说道:“不然呢?”
李不言内心稍微涌现出一阵愧疚感:“我,我带你去食堂吃吧。”
胡桃扭过头,老话说得好,宁死不受嗟来之食。
要不是她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安身立命的基础,她甚至连这个家都不想住,帮这个邋遢男人打扫打扫房间就当付房租了吧。
“我不去。”
李不言扭头看向厨房,那里断然是不会出现蔬菜的:“可是家里没有菜。”
胡桃伸出手,看也不看李不言的脸,理直气壮地一字一顿说道:“给,我,钱。”
胡桃不是不看李不言的脸,而是她实在是不好意思。
她承认,装b的样子的确很拉风,可是从台阶上下来也很狼狈。
掌心向上要钱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胡桃在心中一瞬间明白了卧薪尝胆的勾践那一瞬间的屈辱。
一定要想些法子搞钱!
李不言摸摸上衣口袋,从里面摸出5块钱,老老实实地放在了胡桃的掌心。
胡桃虽然不太明白1980年的5块钱购买力大概是多少,但也明白这也算是大钞票了。作为一只标准的囤囤鼠,胡桃煞有其事地将5块钱收下、叠好、放进随身的口袋里,一气呵成。
李不言转身去厨房拿出杯子涮了涮,本想烧点热水喝,却发现家中的暖水瓶已经是沉甸甸了,李不言打开暖壶的塞子,一股蒸腾而出的热气席面而来。
李不言微微错愕,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牵扯着他。
从前的胡桃,总是为了得到他的注意无所不用其极。
还记得他带着胡桃刚来北京的时候,李不言与胡桃分房睡,胡桃气的把自己脱得精光在夜里爬上他的床,李不言被惊吓到无以复加,抱着一种极其无语又无奈的心情,穿好衣服在门外的枣树下坐了一夜。
那之后,李不言便常常住在研究院干脆不回家了,有时候确实是因为忙,有时候也确实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胡桃。
后来,胡桃总是把家里弄得乱糟糟的好让他回家收拾收拾,一次两次还行,次数多了之后,自己便也懒得回来给胡桃收拾残局。
再后来,胡桃开始在大院里蹭吃蹭喝,去爸妈所在的军区大院里胡作非为,还去研究所里大吵大闹,做尽了一切提高存在感的事情,即使这些事情只会起到反面效果。
如果可以,他其实希望胡桃可以一直胡作非为下去,如今她转了性子要做贤妻良母,“离婚”这两字他更没有勇气说出来了。
李不言叹了口气,决定等胡桃身体好些后跟她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他已经拜托哥哥将胡桃哥哥安排进城里,到时候找找关系看看附近工厂有没有空岗位,等他们家在北京安身立足后,就正式和胡桃提出离婚吧。
对她而言,对自己而言,都是长痛不如短痛了。
李不言念及此,手上不慌不忙地倒了两杯水,走到客厅后递给了胡桃一杯:“去单位吃食堂吧。”
胡桃捏紧了口袋里还没热乎的五块钱,这个男人真是专往人痛处上打。
她在现代当班主任的那五年里,就因为学校在早读前提供免费早餐鼓励教师早到岗而怒早起了五年。
胡桃嘴比尊严反应的快多了:“那还是去单位吃吧!”
李不言点点头。
因为是单位分配的房子的缘故,单位离家属院并不远,李不言打算就这样带着胡桃溜达过去。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李不言走在前面,胡桃倒是跟在后面感到新奇地到处看着。八十年代的北京,路上还没有那么多的高楼大夏与奔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