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言半跪在程子秋身边,又是心疼又是恼怒,“主子,你这是干什么呀!要是再晚一步,您这手就废了!”
程子秋用手撑起身体,很是艰难地慢慢爬向那已经碎裂的紫金笔。
他的手指已经开始肿胀,可他却丝毫不觉得疼,只顾伸手将紫金狼毫的碎片收集起来,一片一片,十分小心翼翼,就仿佛他捡起的是碎落一地的心。
津言看了不由鼻头发酸,矮身阻止道:”算了主子,不过就是一支笔而已,算了吧。”
程子秋恍若未闻,专心致志地拾捡地上的碎片,不放过任何一点,嘴里还喃喃道:“这是她送我的。若是叫她知道东西坏了,一定会难过的。”
津言皱眉,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闭了嘴。
他看着主子像是被开水烫过一样的手背,又红又肿,津言不放心道,“要不咱们去太医院瞧瞧吧?”
程子秋小心翼翼将紫金笔的碎片用帕子包起来塞入衣襟,好像护着什么了不得的宝贝。
他摇摇头,“马上要上课了,我们赶紧进去吧,第一次不好迟到的。”
说完,程子秋起身拍去衣袍上的灰尘,跟个没事人一样快步走入思时堂内。
此时所有人都已坐下,大家见到程子秋纷纷投来嘲讽的目光。
程子秋只当没看见,半垂着脑袋穿过一众皇子公主身边,最后在姜沐身后的位置坐下。
他刚坐下没多久,姜芷也进来了。
他仰着脑袋痴痴望着,期盼对方能施舍一个眼神,哪怕就一眼。
姜芷全程冷着脸,目不斜视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姜芷的位子其实就在程子秋旁边,中间就隔了一条走道,可程子秋看着她面无表情的侧脸,只觉得这人离他如相距千里。
不久,董太傅也到了。他一眼就认出了程子秋,抬手指着对方,问:“可有学过《策论》?”
众人齐刷刷向他看去。程子秋只轻声回答:“不曾学过。”
“那孔孟呢?”
程子秋又摇了摇头。
“那你学过什么?”
“小时候看过百家姓和千字文。”
众人发出一众哄笑,直到董太傅冷冷瞪了一眼,他们才乖乖收了笑意。
董太傅毕竟是读书人,做不出人前嘲笑他人的事情。
而姜芷也没有笑。
因为她知道程子秋在撒谎!
前世,程子秋虽然在大昭的几年没有上学,但他凭着骄人的天资,仅靠着自学也远超众人。别说是那不成器的姜沐了,就是让程子秋现在去考春闱,只怕也能拿个三甲回来。
当然这也是姜芷后来才知道的。
董太傅沉沉一叹,又道:“那你写两个字来给我瞧瞧。”
程子秋略迟疑,好半晌低着头道:“学生没有带笔。”
前头的姜沐‘噗嗤’笑出声。
姜芷也侧目瞥了眼,视线刚好落在程子秋垂在身旁那只已经红肿不堪的手,随即抿紧的双唇微不可见地弯起弧度。
不过董太傅倒没说什么,示意旁人递去笔墨。
程子秋随便写了两笔,那字迹歪歪扭扭,可谓是不堪入目。
饶是董太傅再有修养,这下脸上也挂不住了。他清了清嗓子,“还需多加练习。今日下课后你就留在堂中,抄五遍《中庸》后再回去。”
“学生明白。”程子秋恭顺作揖。
这时董太傅话锋一转,“还有六公主,你也留下一起抄。”
“我?”姜芷不敢置信地瞪大眼,不明白这事怎么就扯上自己了。
“你上次交的两篇作业,文章虽然写得有进步,但字实在是不敢恭维。刚好程世子今天新入学,你就陪着他一道留下抄书,也好一起练练字。”
姜芷哑然。
身旁的姜沐幸灾乐祸地冲她笑。
程子秋虽然没有看她,但上扬的眼角藏不住笑意。
课堂结束,一众皇子公主们纷纷离去,最后只剩下姜芷和程子秋二人。
二人各自低头抄书,谁都没有说话,看起来颇为认真,其实却是各怀心思。
程子秋一边故意把字写得歪歪扭扭,一边暗暗用余光观察姜芷。
前世,每次他写字的时候姜芷都会主动凑上来,嚷着要教他练字。明明她自己的字也没多好,却还要带着他写下一笔一划。
有时候二人指尖不小心碰触,他能明显看见她耳尖慢慢攀上粉红,可她却还是执着地握着笔,从未退开。
回忆起往事,程子秋只觉得自己一颗冰冷的心慢慢有了温度。
再低头一看,几个字连笔画都写错了。
可这次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心不在焉。
他许久没有和姜芷这样共处一室了,久得好像是上辈子的事。又转念一想,可不就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