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如此欺负还是勃然大怒,直接允了休驸马的折子,连着撤了周昌越的朝中散职。
周昌越刚从红酥楼出来便被大哥周平辉揍了一拳塞进车内,朦胧的睡意被一拳砸醒。
周家大哥周平辉是周家借着周昌越的关系被塞进华泱的镇北军的,此时得知自己弟弟被休,心惊胆战之下只想好好修理这个弟弟,虽然他也是在兵营内混个军功,但惹怒了当头上司,他还是担心自己没好果子吃。
“你啊你,日日宿在红酥楼,怎地不想想你的身份?枉你当年设计抱得公主归,还不如老子去!”
周昌越这才知道自己被休,震惊之下也顾不得兄长骂他,连声问道:“我怎么会被休?不是只能男子休女子吗?”
“蠢货,”周平辉吩咐马车快些,接着说:“长公主的身份尊贵,你一个官家子,连个爵位都没有,拿什么休人家?”
周家此时一片大乱。
华泱这边倒是岁月静好的样子。
岑媚最近又做了些汤绽梅、蜜渍梅花和梅花饼,都是寒冬腊月才有的清雅美食。
岑媚坐在飞鸣阁偏殿靠窗的位子,手上摆弄着茶具,对面正是在赏雪景的华泱。
风已停,窗外只剩下飘飘忽忽落下的细雪,雪中的亭台楼阁显得静谧非常,层叠的青瓦被厚厚的雪层蒙上,天气却还是很好,清冷的空气透着些梅花的冷香,在冬日的阳光映衬下更佳美不胜收。
“你我相遇,就是在冬季。”
岑媚抬起头,华泱没有看她,他的侧脸英俊,眉眼修长舒朗,鼻梁挺拔,唇色浅淡,整个人仿佛与窗外的雪做的,清泠泠的。
“你可还记得?”华泱轻声道。
岑媚嗓音温柔:“当然记得,王爷犹如天神下凡,将我从登徒子的手中救下,奴婢当时吓坏了,幸好有王爷在我身边。”
华泱盯着窗外被风吹落的碎雪,轻笑一声,也不揭穿这明显的谎言,反而继续道:
“你身后便是那颗树,你身侧有很多人,都在嘈杂吵嚷,只有你一个不言不语,不声不响地站在那里。”
岑媚垂下眼帘,心中却是想起这一世第一次见华泱。
——万千人群,她身侧人影无数,只有他是自己唯一的目标。
“我第一眼看你,就觉得你不该站在那里。”
华泱道,窗外的雪仿佛下得大了些,透着股冷意,他的声音
不大,但他知道对面的人听得见。
不该站在嘈杂的人群、油腔滑调的世家子弟、还有那片被人踩的乱七八糟的雪泥里;
不该是沉默的、犹疑的、甚至做每件事都前后思量,深思熟虑的。
“那我该站在哪里呢?”岑媚轻声说道,她将手上煮好的梅花茶放下,眼中带着些复杂。
可是对面的人回过头看向她,用一双漂亮的眼睛望了望她,带着些沉静,却没说话。
二人对视了一会儿,岑媚心中那跟窗外截然相反的感受渐渐平息,反而泛着冷意。她自然地撇开了视线,将手中温度正好的茶水倒了一杯,推向了华泱。
“王爷,尝尝这个,是奴婢刚煮的梅花茶。”她的指尖发冷,她虚虚捧住了面前的茶盏,想从中汲取些转瞬而逝的余热。
华泱慢慢喝着茶,他想起二人初见。
周围都是融融的花灯,她的肩膀的发髻上都落了些碎雪,脸颊和鼻头都冻得微微泛红,亮亮的眼睛隔着很远看向了他,那双漂亮的杏眸似乎只有他的影子,就这样直直望进了他的心里,面上带着些不知何处而来的欣喜与庆幸。
甚至让华泱都在自我怀疑是否这不是二人的第一次面对面。
后来二人走在街上,在嘈杂的人群中慢慢相互靠近,又忽然分开。
她应该站在哪呢?
他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