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郁微就留在江府了。
她谁都信不过,谁送来的吃食都不肯碰,谁来与她说话都不理。
除了江砚行。
那段养伤的时日,在她流落街头的前十几年里,鲜亮得格格不入。
可是再后来,她听到府中人议论,江奉理提到了她:“一个小叫花子而已,也就砚行心软,这才留她在府中白吃白住。待她伤好就扔出府去,省得心生妄念。”
心生妄念……
才十四岁的她哪里知晓什么叫妄念。
时隔几年,郁微瞧着如今走在她前面却一言不发的江砚行,依旧是漫天的大雪,她恍惚觉得好似回到了当年的刺风山。
只不过这一回,他们连句话都没有,比之当初更加疏离和冷漠。
江砚行手提着风灯,烛光映亮了后院。
这几年过去了,江府的后院却没有什么改变,和当初的陈设一般无二。连那株当年险些枯死的梅花树都还在,此刻白梅绽开,幽香逸散。
他终于驻足,转身朝郁微见礼:“事出匆忙,未来得及给殿下洒扫住处,还是劳烦殿下今夜暂居此间。”
“我之前的住处呢?”
郁微四处望了一圈,毫不避讳地问起。
江砚行握着灯柄的手指轻动,院中着实沉默了许久。就在郁微没有耐心将要发问时,江砚行终于道:“那里简陋,只怕不合殿下身份。”
不合身份……
在昏暗的亮色里,郁微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样,颔首,转身就往房中去。
“小心。”
江砚行忽然伸出手来搀扶了她一把。
郁微这才看向脚下。不知是那个粗心的仆从打翻了烛台尚未捡起,竟就这般滚在地上。
他的手心是那般的冰凉,好似在冰中浸泡了许久一般,乍一挨到郁微的手腕,竟冰得她往后一缩。
见郁微站稳,他收回手:“我来吧。”
他从容地进了房中去,找出火折子点亮了那个烛台,接着又生了炉火去温茶。
郁微斜靠在门板上看他收拾房间,觉得此人若真要装模作样起来,倒显得很是贤良。若非见识过他的算计和冷情,郁微险些就这般认为了。
“殿下放心在此处住下就是。”
江砚行忽然停手,道:“江氏不会置殿下的安危于不顾的。”
郁微挑眉:“你们没那个胆子动我。”
京中派来的周宁尚且在此,就连锦衣卫都还在曲平未曾离开,若是公主在江府中出了事,那江氏才叫自寻死路。
无论如何,如今身份已经暴露了,留在江府都是最好的选择。
就算江奉理看不惯她,也不敢拿她怎样,甚至还得加一队亲卫来护她周全。
“江砚行。”
郁微转过身来看向他,语气微凉:“我们好久没见了,你就没别的话对我说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