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圆桌,四人对坐。
主位上的女人雍容华贵,眉眼下的风霜看的出来她已不在年轻,但打扮的依然俏丽,眸中光彩璀璨,举手投足都是娇媚气。
弄昭宫宫主,令昭懿,是定北侯的嫡长姐,将门出身,年轻时也是领过兵打过仗的巾帼英雄,后来不知为何就进了宫,她性子直爽,敢说敢做,出身又高贵,在后宫那一朵朵菟丝花中脱颖而出,得宠只在一夜之间。
令昭懿笑容浅浅的在沈鹊与君慈身上来回扫视着。
沈鹊一副不容旁人僭越的姿态,眉眼半抬,冷硬的回视着对面的女人。
君慈好看的脸上略有愁色,不做声的盯着眼前那碗摞成小山的饭碗。
令应淮不参与这场无硝烟的战争,满脸都是若无其事,他兴致冲冲的准备夹起一块白汁圆菜,但刚抬起筷就被年长的女人打住动作。
“不请自来,你吃什么吃!”
令昭懿不由分说的瞪了自己这个子侄一眼,面上满是怒色,但转头就朝沈鹊笑的娇媚,将那盘菜整盘端至沈鹊碗前。
“阿鹊的喜好,姨母可是一直记着呢。”
沈鹊素来不喜肉食,二人打了也有几年交道,不得不说,令贵妃倒是比她都了解她自己。
下毒也只在素食里下毒。
女人这声“姨母”自称,听的沈鹊肩上落了一层鸡皮疙瘩,她从小在宫中长大,被令帝领回来时,恰是令昭懿圣宠正盛时,且入宫许多年都没有生儿育女,许是那时起,这位贵妃便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令应淮不知其中隐情,听了他这位亲姨母说的话,一下子就坐不太住了,他甩了甩折扇,讨好似的拉住令昭懿的手。
“姨母,我同阿鹊还没什么呢,您这声姨母可谓是称早了。”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顿时无言。
君慈冷冷抬眼,用一种不算友善的目光打量着令应淮,他故作身体不适,“轻”咳了几声,胸膛颤抖的像是要咳出血来。
待咳声停了下来,他缓缓抬头,眸色幽深,凉凉道:“我这身子不中用,怕是快死了。”
青年一脸风轻云淡,却是语出惊人。
令氏姨侄听了君慈此番话语,均是一愣。
沈鹊瞧了君慈一眼,嘴角轻勾,不动声色的又将那盘菜推到了他方。
“早叫你多吃些蔬菜,不可偏食。如今此番作病,可是愿意听我的话了?”
虽然话说着是快死了,但倒也不用这么着急送他死。
君慈笑眯眯的咬了咬牙,一字一顿道:“是啊,早该听夫人的。”
青年身残,自幼善毒,待那一缕饭菜香气飘进他鼻间时,君慈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桌菜十有八九都下了毒。
但倒也不是什么些致命的毒,准确来说,这饭菜里的毒杀伤力不大,吃了也不会死。
但具体是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可就难说了。
“哎呦,我们阿鹊打小就会疼人,待殿下这般人……倒也如此好。”令昭懿似笑非笑道。
话中深意,不言而喻。
君慈面上笑容微滞。
沈鹊抬筷的动作一顿,虽然君慈于她不过是个敌国奸细,但她速来不喜身边之人受他人欺凌。
沈鹊舔了舔后齿,眉眼唯有冷意,她直话直说,丝毫不过情面:
“贵妃。”
“且不说我沈鹊如何、飞燕司又如何,我这桩婚事,是两国交锋数年,死了多少人命才换来的。”
“你此番言语,是否不妥呢?”
女子话音缓慢,染着寒意。
令应淮见情形不对,立马笑哈哈的打起了圆场:“哎呦,阿鹊——”
“姨母性子直爽,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还当真了呢。”
他一边说着,一边凑着近乎的给沈鹊夹了一筷子有毒的菜。
沈鹊垂眸,看着碗里的菜,心上一梗,此时此刻她极想把令应淮挑出来打一顿。
“阿鹊莫怪,我这不是听了城中传言道你夫妇二人房中不合……才说了此等的话。”
“担心则乱,也未曾想惹了阿鹊错意。”
令昭懿笑的轻快,能屈能伸的也顺着令应淮的动作给沈鹊夹了一筷子毒菜。
沈鹊一时间没顾得上碗里那点毒菜,将重点落在了那所谓的“房中不合”。
“房中、不合?”沈鹊微微转头,审视的眸光落在君慈身上。
青年面色不变,但眸中暗泛着心虚,他别过头,故作亲近的给沈鹊又夹了一筷子菜。
“多吃点青蔬,养人。”君慈轻声道。
沈鹊沉默了,她刚抬眼,就看对面三人异口同声的道:
“吃啊。”
三人笑容如出一辙,却是各怀心思。
令昭懿知道菜里是什么毒,等着看沈鹊中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