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期,在莫贵霄即将前往的那个地方,一个比守水苏大很多的女人,也在下着决心。
一片阴沉沉的夜云下,
梦堂浅站在屋前踌躇着,因为自己下不了推门而入的那个决心。
而,比起下决心更难的事,就是进去之后,她要如何跟屋里的孩子说明一切的缘由。
哪怕是真的,也不会被相信的,
仰或者,什么都不要说?
毕竟,要说出来的话,是如此的没有说服力。
或者干脆推门而入,大声一点——
‘羽华,没有时间了!’
这样急迫一些,是不是就有说服力一些了?
如果能相信的话,梦堂浅发现自己真的很想就这样朝屋内那个伏案夜读的孩子,大声呼喊,
……危险!羽华!危险!
可是自己,却只能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说。
只因为那个危险,还没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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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空终究落起了雨,冬末初春的夜雨,冰凉得仿佛能扎入她的心脏。
手伸在了半空,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梦堂浅沮丧的发现,
她对羽华真的了解得不多。
若一开始,感情就很好的话,无论她说什么,羽华都会相信的吧。
后悔什么的都来不及了,现在重要的是,她到底要怎么说。
这一个缘起于明澜王四百多年前的梦境,要如何解释才能让一个孩子信服?
到如今这个地步,什么都不说反而更现实一些。
明澜王莫贵霄,对于原界人,本身就只是一个活在小说和传说中的人物。
她不由得想起了当天和恕因最后的对话——
‘我的羽华的感情并不好,若是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真该好好培养彼此之间的信任感……”
‘那不是你的问题,你对境师的属性极敏感,在羽华刚来梦府时就察觉到了吧。’恕因的声音很轻,像是在安抚。
梦堂浅苦笑了一声,轻轻捻着茶盏,
‘那只是一个借口,若真想培养,我可能,只是在眼红吧。’
‘眼红?’
‘就像你说的,我察觉到羽华不是一般的境师,十分的眼红那种与生俱来的天赋吧,所以能做的就只有远远的避开这孩子……我是个不合格的娘亲。’
‘你……’
‘但是,真不可思议啊,明明我一直以为对羽华是淡漠的很,对于明澜王更是根本就没见过,结果却……所以到底为何,我要替他们做到这种地步啊?’
‘梦……’
‘算了,原因不重要了,哪怕最后不能改变明澜王的命运,我也希望,能替他们制造出一些可能。’
一些,他们再见一面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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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料到结局之后,她当然也设想过自己的这一夜会有谁来。
仔细想想,当初的恕因,其实也是因为预料到这个后果,所以才一脸的犹豫不决吧。
即将合上眼睛时,梦堂浅不合时宜的想。
西域的春天,比南都冷多了。
明明前段时间在南都,她都已经坐在凉亭里喝茶了。
和那位叫恕因的赴晴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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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都。
冬天刚过,春天的暖和还未到来,按说今天还是很冷。
不过这一天的天气,在总是季节会比较暖和的南都,像是春天已经完全到来一样,甚至令人生出想要坐在亭子里吹风喝茶的念头。
有经验的老人会说这一天不正常,但是,没有多少人会认真的去想为何会不正常。
就在这个不正常的天气里,境师梦堂浅,已经坐在亭子里喝上茶了。
和一个名叫恕因的普通王者。
在南都,梦堂浅是有名的境师,年纪轻轻就获得了二十阶的资历,除了修复一些很难搞的结境,她还会解梦;所以在梦府和境院,都备受尊敬。
备受尊敬的境师最喜欢的时间,就是每天在梦府和境院来回奔波,于是尊敬加倍,良性循环。
梦府和境院的路中,有一座人来人往都会看到的凉亭,有义工提供免费的茶饮席位,春夏秋冬,提供时令茶点。
她很熟悉那座亭子,偶尔也会上去休息喝茶,所以当有人跑进来说路边凉亭出了不得了的大事时,她就知道是哪里了。
村人总是喜欢夸张的描述方法,太平盛世,能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现在想想,
如果最初,她没那么好管闲事,是不是一切都不会改变了?
再如果,她没有去解析恕因的梦,那么她还是会每天奔波于梦府和境院的这条路上,偶尔去凉亭休息一下。
但没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