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凝正式跟沈念丞提出离职那天,阴冷了许久的天气开始放晴。
一束强光穿透鸽灰色的天穹,光线垂直地铺展在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上,沈念丞只着一件衬衫,一言不发地伫立于窗前,睥睨着街景的眼神深邃而落寞。
良久以后,沈念丞只是沉默点头。
半晌,他才问:“以后打算怎么办?”
阮凝与他并肩立于落地窗前,盘绕交错的立交桥上川流不息,她面色沉静地将自己创业的想法告诉了他。
静默片刻后,沈念丞转身看向身侧的人。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染了头发,原本的乌发此刻在光晕下显出焦糖色的光泽,裁剪精致的酒红色v领针织裙把人衬得更加白皙。
可能连阮凝自己都不知道,她身上总是有一股温柔又坚韧的气质。
尤其是她向沈念丞透露自己想要开创一家设计工作室的时候,沈念丞看向她的眼神里并不只有男人对女人的审视,更多的是欣赏。
他知道自己不能自私地把阮凝拘在自己身边,末了只说一句:“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地方,跟我说一声。”
阮凝秉着礼貌,向他点头致谢。
她说:“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和帮助,虽然我们只合作了一个项目,但是你教会了我很多。”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在我心里,你是个很值得尊敬的前辈。”
呵。
沈念丞不自禁地嗤笑一声,看起来不甚愉悦。
他想从阮凝那里得到的不只是这些可有可无的肯定。
阮凝走后,沈念丞心里空落落的。
他从烟盒里挑出一颗烟夹在指间,手里的打火闸却半天都打不着。
沈念丞神色木然地把香烟折成两半扔进垃圾桶里。
他忽地有些难受。
思考了很久,沈念丞才发现自己难受的不是阮凝因为躲避他而选择离职,而这两年来,阮凝不断地在往前走,可他却被下了咒似地困在那些有她的回忆里,停滞不前。
从前,阮凝几乎把他当成全世界,只围着他转。
而现在,阮凝活得那么恣意明烈,眼里什么都容得下,却唯独容不下他。
离婚这两年来,在不知情的外人眼里,他似乎从来没受过这件事的影响,依旧是那个在专业领域里出类拔萃的的知名建筑师。
但也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失去的究竟有多重要。
望着阮凝离开的背影,他心底的萧索怎么都压不住。
从nc事务所离职后,阮凝整颗心都扑在了和付嘉宜创立设计室的事情上。
付嘉宜在业内混迹多年,积累了不少人脉资源,启动资金筹集完备后,他们很快就注册了“江城嘉凝设计研究室”。
团队里的建筑师大多是之前跟着付嘉宜在树一打拼的老熟人,新人则是从学校和其他大厂征聘来的。
设计所开设在国贸大厦的二期写字楼里,阮凝有时候看向窗外,偶尔感慨,这座水泥钢筋建成的城市森林真就装下了她的梦想。
此刻,她正坐在属于自己的独立办公室里处理工作邮件。
她与付嘉宜的分工定位很明确,付嘉宜负责接洽项目,她则发挥所长带领团队完成项目设计。
嘉凝设计研究室的第一个竞标项目是“山水谭”民宿,如果成功中标,能为设计所筹得两年的运转资金。
顶着这样的压力,阮凝好长一阵子都忙得昏天暗地。
夏栀约她去试婚纱的那天,她迟到了快半个小时才紧赶慢赶地抵达婚纱店。
许久未见,夏栀的脸添了些婴儿肥,估计是被幸福滋养的,看起来比以前还要年轻稚嫩。
所以说,一个人过得好不好,真的能用肉眼看出来。
“当了老板的人就是不一样哈,”夏栀故意扬着尾音,打趣阮凝,“想要见你一面都得提前预约了。”
阮凝愧疚地抱抱夏栀,她开始工作以后和夏栀见面的次数确实减少了很多,但两人之间的关系仍旧是亲密的。
她哄道:“我不努力赚钱,以后怎么给你随份子?”
说到这个话题,夏栀脸上立即溢出甜蜜笑容,她挽着阮凝在店员的指引下拾阶去二楼挑选婚纱。
上楼时,阮凝像平常聊天时那样问她:“之前不是还说要等贺沉工作稳定下来才办婚礼嘛?现在怎么一下把时间提前到明年开春了?”
夏栀抿抿唇,扭捏片刻后,朝阮凝低声说:“……因为你就要当干妈啦。”
“啊?”阮凝听到这个消息的瞬间激动地脚步一滞,而后才问,“多久了?”
“两个多月了,一直没来亲戚才去医院检查的。”
“你们是没做好措施还是……”阮凝低声问。
夏栀有些不好意思地回答:“我跟他当时也没想到中奖几率会那么高,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