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也或许是死的不明不白,怨气不浅。沈映宵的意识没在黑暗中沉沦太久,便已被拉去了轮回司。
“是有什么误会,还是他真的垂涎师尊的修为,垂涎到了走上了歪路的地步?”
往后的数百年,偶然从穿心利剑的噩梦中惊醒时,沈映宵总是克制不住地反复琢磨这件事。
然而在他死后没多久,这方小世界便因故重置。时间逆转往前,那些让他痛苦、愤怒、悲伤的过往,全都被抹平归零……令人不甘,却也因此有了重来的机会。
“映宵?”
清冷嗓音响起,将沈映宵从回忆的漩涡抽离,轻轻带回到现实当中。
凌尘握住他横在眼前的手,想将他的手放下来。沈映宵却反常地没有顺从,依旧盖着眼睛偏过头,不肯看他。
凌尘微怔,以为徒弟这是不认同他刚才所说的话,不由蹙眉。
可看到沈映宵另一只手紧紧攥着拳,指骨苍白,指甲深深嵌进手心,他那冷硬的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罢了,谁让徒弟最近心性出了问题,不能硬来。
“我并非在责怪你。”凌尘按按眉心,尽力让语气不再那么冰冷,“我也知道你是不想让魔尊为祸苍生,才出此下策——你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怎会怀疑你的用心。”
清清冷冷的嗓音,在沈映宵耳边流淌而过,无比鲜明地昭示着身边那人的存在感。
沈映宵忍不住抬了抬手,从指缝间看了凌尘一眼。
师尊两世的模样在他脑中叠加,听着那句“最得意的弟子”,沈映宵笑得有些勉强:师尊遭伏时帮不上忙就算了,之后师尊被关,自己竟也许久都没能找到他的所在。
后来好不容易撞大运找到了,还什么忙都没帮上呢,就被那个孽徒师弟像捏小鸡崽似的随手弄死了……也不知如今的师尊看到他上辈子的废物模样,是否还说得出这句话。
越是这么想,那些本以为已经淡忘的回忆,便越是汹涌袭来。
沈映宵闭了闭眼,暗自忍着。然而凌尘以为他是哪里难受,竟俯下身靠近看他。
微凉的气息扑面而来,沈映宵抬眸望着那一抹让他揪心了数百年的人影,心中情绪复杂难言,等回过神时,他竟胆大包天地一侧身,用力把人抱住。
凌尘愣住了。
僵了半晌,他才在“把这孽徒打下山”和“罢了徒弟有伤在身,此时他自己也控制不住自己,先放他一马”当中,艰难选择了后者。
然后学着偶然见过的凡间长辈安抚小辈的模样,生疏地抬起手,拍了拍沈映宵的肩背。
随后却越想越觉得不对。
即便是道心动摇,行事也总会有自己的逻辑——而仔细想来,映宵根本不是那种明知有错,还梗着脾气死不悔改的性子。
换句话说,如今徒弟的这副模样,比起知错,倒更像是强忍着什么说不出口的委屈。
“究竟出了何事?”想起前不久在山门口,楚傲天说的什么“宗门大殿的审判”,凌尘声音微冷,“宗中有人逼你同楚傲天结侣?”
“……”
沈映宵一腔复杂的情绪,硬生生被“楚傲天”这个画风不对的名字冲散。
他噎了一下,默默抬起头,望向对面久别重逢的师尊,极少有机会看得这样仔细。
凌尘大多时候是个冷冷清清的人,许多事都不放在心上:宗门里传他的闲言碎语,他充耳未闻;宗门外有人背后坑他,他也懒得找过去报仇,最多只在下次撞见时,顺手送上一剑。
可此时近距离望过去,那双素来清浅的眼睛,却像是一片深不见底的火山湖。湖底藏着被坚冰掩盖的温情和薄怒。好像只要沈映宵点一下头,凌尘就会提剑赶去主峰,把那个咄咄逼人的宗主削成人棍。
沈映宵:“……”自家那个烦人的宗主姑且抛到一边,他倒是忽然想到了另一个问题——
那位楚宗主,不是叫楚霸天么,师尊为何总喊他傲天?
……嗯?说起这个,究竟是霸天还是傲天来着,他怎么有些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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