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定主意的水银原本想着,卖掉马匹,想办法在半路混入行商的队伍,到时再让红柳弄到通关文牒。
可才出了城,她就意识到,此法不通。
现在大战刚刚停歇,边关一定严禁通行,自己企图蒙混出关的想法,行不通了。
她思忖良久之后,才确定,只有一条险途可走了。
西部边境线,是以敖国和延国之间,一条横亘的大山主脊为疆界的。
以杏城的地理位置来算,西北边关在这条大山的前三分之一处。
杏城直直向西对应的方向,靠近那座山的中部。在杏城向右,去往西北边关方向,有三城,就是那所失的三城。
关山除一条主脊外,还有散落的或高或矮的群山,以及,平坦之处。故而,整条疆界上,很有几处大的关隘,以及山与山之间,也有峡谷。
此次敌军绕过西北军镇守的捍山城,就是从谷中穿行矮山,再杀出。
偏生那三城的太守,正好在第一城巡防,一见敌军攻城吓软了腿,举手就降了。敌人再利用他,打开了其余二城。
但凡拖延一下,三城也不会那般轻易便被拿下。
这些,都是水银在赶路的途中,听闻百姓们言谈中得知的。
而根据她记忆里的地图显示:出了杏城后,向左偏斜,还有俊城和堂城。过了那两城,再有一天的行程,便能到那座山延伸出来距离杏城最近的山脚下。
水银决定走这条路线,然后,徒步翻山。
翻过去就是延国。
师尊给她在书房里悬挂的那张地图上,包含有山那边的一小部分。
她记得师尊说过,那山里常有猎户出没,或是想逃过边关重税的商人冒险通过。
所以,两国都常常会派出兵士,在那山的两边巡逻。
水银觉得,那样的话,山里必定就会有小径,而且没准现在两边都忙于战事,根本不会再有兵士巡逻。
即便有,自己主仆二人,在那群山密林之中,也是极其容易隐藏的。
她不会去找那些峡谷之路。出了这次的失城之事,那些但凡能过人过马的关隘,必会严防死守。
想到这儿,水银吩咐红柳掉头回去,重新买了两匹马过来,二人才赶往她决定好的方向。
俊城和堂城的守卫,见到这二人亮出西北军的令牌,就立刻放了行。虽然这两城并不在西北军的防守范围内,但现在,谁会愿意为难持此令牌之人?没准人家搜索逃军、或是捉拿细作,搜到这儿来的呢?
至于持牌之人的年纪?那重要吗?
……
“小姐,这边没路,要不,奴婢再去远些探探?”
红柳向山上探寻了一段,便转回到山脚边,对着自家小姐汇报道。
又是几日的疯狂赶路,终于到了这座大山的山脚下,水银坐在一棵大树下喘息,红柳负责探查路线。
听到红柳的汇报,水银沉吟片刻后,问道:
“你刚走之路,可难行?”
红柳回答。
“越往上去,雪层越厚。而且灌木杂草较深。那些树木也比较高大,林中有些阴暗,没有人行走过的痕迹。
奴婢没向上走出太多,怕小姐有危险就先回来了。”
水银抬头看了看天色。
她俩在堂城就换上了猎户的粗布短袄,昨晚宿在最靠近山脚的那处村落里,今日一早赶路,到了这儿,眼见太阳就要西坠。
没有找到小径,显然在这样的恶劣天气里,她们偏离了方向。
昨晚借宿的村长家,村长看到西北军的腰牌,极是热情。所以她没敢问路,唯恐引人怀疑。
真正往这个方向走的西北军,岂有不识路的?
“休息一会儿,找棵大树,我们今晚在树上过夜。”
水银说着,指了指脚边的包裹,继续道:“别忘了撒药粉。”
要进山了,她们必须准备充足。
在路过俊城和堂城时,水银便制作了大量的、防各种蛇虫鼠蚁等的药粉。
红柳闻言,没有休息,直接走过来拎起包袱,转身进了林子。
马儿早已被放生。
水银揉搓着腿,缓过赶路的这股劲儿后,便努力地站了起来,踩着脚下的杂草和积雪,顺着红柳的足印往上走。
两腿有些颤颤微微的。
虽然一路走,一路都在上药、针灸,可大腿的两边内侧,俱早已被磨破。
伤口一时半会儿的也没法复原,又反复磨损,此时,明显已经能感觉到亵裤上湿迹斑斑。
她咬紧牙关,脚下虽慢却未停。
一遍遍地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仅仅只是开始,没什么大不了的,更苦、更难的日子,还在后头。
“小姐,奴婢背您吧?”
很快处理完毕,回转来的红柳,见到她的样子,急忙说道。
水银就摇了摇头。
锻炼,得日积月累。
自小在山中长大的身体,在都城闷闷地呆了两年,没想到已经变得如此娇气。她得抓紧时间,赶紧恢复身体的记忆,将体质给全面提升上去。
看着抽刀就要替自己开路的红柳,水银开口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