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穿过一进院落,进入下一进院子,司寇继昭才觉得心跳缓和了些许,但还是不敢回头看人,只盯着那间院子外面的两个守卫,示意其开门。
水银是完全不知道领路之人在想些什么的,她全副心神都放在了眼睛和耳朵之上。
这儿,应该是座三进的小院,空间虽不大,但也正如司寇继昭所言,戒备森严。
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且不说,就连各个房檐上、院墙之上、甚至树上、草丛中,都埋伏的有人。倘若这不是白天,而是在夜里,她根本就无法发现那些人隐藏的痕迹。
这种情况下,自己想救人的机率,就完全没有。
该怎么办呢?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都快打结了。
那边,司寇继昭见院门被打开,便微向后侧首,眼睛看着脚后的地面,做了个请的手势。
“东方乡君,里面请。”再转身带路。
水银闻听,定了定神,跟着他,进了院子,一看之下,竟更是绝望。
这儿虽然不像大牢似的有高墙和铁栏,但是,到处都是兵士啊,活的啊。
死物有办法,这些活物要怎么弄?难不成要自己混进厨房将他们全部药倒吗?
还是把毒药下进水井里?
可兵士们是会轮值的啊?这入腹的东西就会出现较大的前后差。
而且,最重要的就是,自己的身份必然就会暴露。
届时,就算能把人救出这里,也逃不出城了。她才刚来这儿不到一年,还没彻底站稳根脚,不能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她脑子里想着主意,脚下不知不觉地就跟着司寇继昭,停在了一间侧屋门口。
“就在这里面了。我没让他们移动尸体,也没让闲杂人等出入。”
说完后,司寇继昭侧身,指挥着人,在屋中点起苍术盆,他自己则捧着方干净的帕子,上面放着姜片。
水银无知无觉地、习惯性地捻起一片,放进嘴里,含在舌下。
画眉上前,为她将两边的衣袖挽起些,再替她别好发丝,戴好面帕。
司寇继昭看着她露出两截莹莹皓腕,急忙令所有人背过身去,他自己也转过身,瞧了瞧手里的姜片,想了想,也放了片进嘴里。
唔……有点辣,不舒服。
但到底也没吐出来。
那边,就见姑娘和背着医药箱的丫环进了屋。他赶紧跟进去。
水银进了屋后,先是围着死者的尸体转了三圈,然后蹲身观察。
盖住尸体的白布上,放着死者的腰带,是凶器。她将之拎起,放置在一旁。
掀开白布。微微摒息十数之后,开始验尸。
“验:死者为男性,岁龄32岁至35岁之间,体长:五尺一六寸至五尺二八寸之间,体重:130斤至138斤之间。
死者眼球突出,舌头外露,面部充血严重,身体僵直。
肢体末端颜色呈青紫,肤色沙白色。是自缢的具象。”
说着,再摸摸死者的颅骨,没有异样。
再翻看死者眼睑,就见眼角薄膜上,有白色的斑点。
于是,水银接着说道:
“尸斑处于坠积期,按压退色或消失,再按又重现。因尸体的位置被移动过,尸斑多集中在下肢。
死亡时间大约在:昨晚卯时半刻至晨时一刻。”
说到这儿,水银停了停。
死者的身体并不是两腿并拢或分开,而是一腿缩,一腿直,呈蹬状。
双手高举分开。
这是死者死前精神高度集中,死后尸体出现痉挛的症状,而后恢复到死前的形态。
那么……
她强忍着不让自己胡思乱想。
视线转去死者的身体部分。抬起死者右手的手掌,明显可以看见那食指上有被咬破的噬痕,很深。
再将左右两只手都抬起,观察。
死者的两根食指第二骨节、其余手指根部、及两根大拇指的内侧,有明显的划痕和勒痕。
手掌内的肉,被指甲掐得血肉模糊。
指甲缝中,碎屑、血沫却并不多。
脖颈被勒出的痕迹周围,也只有轻微的抓痕,破皮少。
她轻轻将死者的手掌放下,站起了身,走到死者的脚后,蹲身查看了下他的脚掌。
已经过了好几个时辰,右脚掌前端部分,呈现出了明显生前用力踏物的痕迹。
看到这儿,水银的心里全明白了。一时牙齿有些哆嗦,眼里,几欲涌出水花。
她垂下头,假装还在仔细检查死者的脚跟,心里,在用尽全力、将这汹涌而来的悲伤强压下去。
脑子里清楚地知道:这人,是自缢的……而且,他为了防止在死前挣扎,强行掐住掌心,控制他自己的双手不要去拉绳索。
这得需要多么大的毅力和决心,才能完成的事情……
水银连想都不想。
十几息后,她强压住内心中的悲痛,起身,再沿着空旷的、什么也没有的屋内走了一圈,观察着墙壁,然后,站在一处用血画出的一幅画图前,站住了脚。
那是一枚火焰纹,是敖国的旗帜图画。
但与旗帜上不同的是,在这枚火焰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