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划痕,只有一种利器能造成。
长匕,带齿长匕……刑案人员专用……
以此就可以确定,行凶之人,先用长匕刺进对方肺部,将对方刺倒,且令其无法呼喊,再用菜刀在伤口上做了伪装。
杀人方法很……专职而熟练。
再联想到门窗未损、无打斗痕迹,以及其妻在侧屋纺纱织布……
片刻过后,司寇继昭起身。
“本官在另一处给你腾出了个院子,我让人送你过去。”
说完,手指一人,那人立刻上前为水银领路。
水银出屋,再度净了几遍手后,忍不住冲着屋里道:
“请对待骸骨轻着些,无论重不重要。”
屋里没人应,水银对此毫不意外。她掏出娟帕,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吐出口中的姜片,跟着领路的人走了。
不是每个人都懂得、能懂得,对死者表现出应有的尊重的。.她人微言轻,只能做到自己问心无愧也就是了。
……
这一夜,司寇继昭连夜启程回往了聚城。
案子有了眉目,他的心里却是沉甸甸的。他得尽快赶回去,再提人犯,了结此案。
临走,他倒也还记得,给破案有功的东方楠婴,留下两名武功不错的护卫。
想着那姑娘就带着个婢女,来来往往的太不安全,而且,那婢女进了山,还不知道何时回来。
此处离对面的边关太近,离都城太远,还是要小心着些的。
而这一夜,水银辗转难眠。
起初是听着外面纷乱的脚步声有些高兴,她知道,司寇继昭终于要离开了,自己天一亮,就能进山了。
可再后来,听到两道轻微的声响,一道在窗前,一道上了屋顶,她就恨得牙根痒。
不用猜也能知晓,这定是司寇继昭给自己留下了人手。
保护?亦或是……监视?
那人疑心太重,到底还是对自己不放心了。
水银是不会天真地以为,萍水相逢之人,仅两面之缘,对方会是出于担忧自己的安危才这么做。
她只能强自按捺住心头的渴望。
罢了,来日方长,以后,总找得着机会。无论一年,还是十年,她,总有会回去的那一天。
就当这是次磨砺吧?磨砺自己的心性、脾气和头脑。
于是,被司寇继昭留下来的那两名护卫就发现,主子让自己两人保护的目标,非常的省事又省心。
她只会每日里,爬上屋顶,坐在那儿向着大山眺望,不到用饭和歇息之时、不到他们呼叫,她就不会下来。
不仅不下来,就连动弹都极少。
就那样:两臂叠在双膝之上枕着下颌坐着,望着关山。
其中一人,老甲感慨:“即便有神医的名头在,到底也还是小女儿家呢,一个人孤身在外,就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另一人老乙,也跟着慨叹:“她们主仆情深,委实难得。也不知道她那婢女,几时能回转?感觉我俩在这都要闲得长毛了。”
“总该快了的。话说,这姑娘的胆子,也不该这么小吧?看她面对死人的骨头,眼都不带眨的,还摸来摸去……啧啧。”
老甲说着说着就咂舌,摇头。
好好的姑娘家,学点儿啥不好?非得学那些低贱、埋汰之事。
“所以说人家是神医,咱们只是个护卫下人啊。她医仵不分家,咱们呢?护役不分家。这又做护卫又做杂役的。
至于她胆子小不小?那谁知道了?女子的心性本就比较复杂,何况这么个刚及笄不久的?”老乙觉得,与其同情人家神医,不如同情同情自己俩人。
老甲推了推他,好奇地问道:
“也不知是什么人把她调教出来的?话说,本来我还觉得那神医之名有点儿过于吹嘘了。
现在跟着大人看了她两场验尸之术,我忽然就觉得吧,也许她真就是名副其实呢?
咱们哪,以后也得多留意留意那些个奇闻怪事,说不准啊,哪天家里人就能用得上了。”
“对对对,我刚也这么想来着。我家那婆娘老是呼肋下疼痛,看了多少大夫都不见好,回头我也带她找这神医去。”老乙附和着狂点头。
老甲听了,拍着他的肩膀,猥琐地笑道:“你消停点、温柔点,你那娘子呀就不会呼痛了。”
老乙抬手呼开他。
“去你的,你才……”
老甲躲闪,俩人打闹成一团。
屋顶上。
不知道自己又在无形中、增添了两个打探消息之人的水银,望着关山,眼都舍不得眨。
她想家,想父亲,想师父,想沙棘,甚至,连那冷待自己的老祖母和畏缩软弱的母亲,她也想。
还想敖国京城特有的片儿鸭、小薄饼;想愚山上的小秋梨、大酸枣,甚至连那漫山遍野的野鸡、野兔、小灰鼠,她都想。
都说:离家去异地,要记得带包家乡的土,若有不适,冲水服之。
自己怎么就忘了这事了呢?怎么竟然会把这么重要的事情就能给忘了呢?
应该让画眉,包一包那边的土壤带回来一些的。
现在,害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