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白雕不是在乱飞,而是,一直像是在飞一个字。
平!
水柏的双眼倏地瞪大,匆忙对着周围说了句:“别跟过来!”
然后就急忙拔腿往自己的营房方向跑,边跑边不断抬头向后看。
果然,就见白雕跟着他一块儿飞过来了。
他一路跑,一路望,一路挥退所有人。
待他跑至营房门口时,转身站定,高高伸出了右臂。
就见那只白雕敛翅冲了下来,快及他头顶十几公尺的地方,才扑愣着翅膀,缓缓停在了他的右臂之上。
水柏一眼就看到它脚上捆着的小竹桶,伸手解下。
老白见东西送到了,就要振翅,忽然被一把按住。
它眨眨眼,盯着这个和自己主人身上有相似气息的人,歪头不解。
水柏就发现,这只雕儿竟然非常的有灵性,眼神之中,仿佛都能表达出它心里的意思。
他忍不住地笑了,将它抱在怀里,伸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小脑袋,低声说道:
“跑了很远吧?很累吧?我给你找点儿吃的,吃完了你再走。而且,我还没有回信呢,你就空着爪子回去?会被罚的吧?”
老白看看他,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但见他指指刚从自己脚上解下来的东西,又摸摸自己的肚子,再指指那个东西。
哦~~是要给自己吃的吗?
它摇头。主人不让它和老关吃别人喂的东西。
而且,它也不饿,山里有很多好吃的。
但见那人仍在不停地点他手里的东西,不停地说着:“信。”
老白眨眨眼,趴在他怀里不动了。
主人训练自己和老关的时候,有个音是一直重复着的:信、信、信……
来时主人也说了两遍。
它知道自己是来送信的,那么,这是还要把信带回去?行吧。它等着就是了。
而水柏并不知道,手里的白雕能听懂信字的音,他只见它的眼珠骨碌碌地乱转,只好在每次它转过来瞅自己时,就戳手里的小竹筒,就说那个字。
然后,就看它瞅着瞅着伏自己怀里了。
这应该是听懂了的意思吧?是吧?
这雕儿,还真是越看越通人性,越看越喜欢。
他冲后面大吼了一声:“弄块生肉来,大点儿的!”
然后就抱着白雕进屋,坐下,把它放在自己的腿上,再拆开了竹筒。
……
水银回到药铺后的第二天,就见到了飞回来的老白。
她看到老白脚上的小竹筒,微微吃了一惊。
论道理,父亲不应该给回信的。
她取下老白脚上的竹筒,亲了亲它的小脑袋,再去拿了肉食和水喂它。
老白吃饱喝足后,就飞回内廊檐上、主人给它俩搭的巢中,找老关炫耀去了。
水银则拆开小竹筒,倒出里面的回信。
心跳有点儿快,会不会是父亲醒悟过来,自己暗中提醒的那奇人,就是自己啊?
不,不会,如果父亲真的发现了,那回来的就不是一封信,而是他本人了。
她深吸了口气,展开字条。
只见上面一个龙飞凤舞、遒劲有力的大字:谢!
水银松出自己摒着的那口气,拍了拍胸口。
还好还好,父亲没发现,自己在吓自己。
她轻抚着那个大字,想像着父亲写下此字的表情,微微地笑了,眼里含着泪。
翌日,水银便心情舒畅地吩咐大开药铺的中门,她得努力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了。
……
随着门开,就有病人的亲属前来说奇闻轶事,虽然听着很新奇、有趣儿,但对她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作用。
不过,她今儿心情好,不介意,就都接了诊。
直至第四个人进了静聆室。
他说的奇闻,把铜管那一头的水银听得直接惊到了。
“小的家中只余寡母,因其体弱,又日夜纺纱,眼睛熬坏了。
小的就去聚福酒楼的后厨,找了个打杂的活计。
昨晚亥时一刻,小的去酒楼后门倒垃圾,就见到一队刚过去的人马的背影。
小的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那么晚了,这些人不像巡逻的兵士,也不像衙门的差役,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可小的伸头待细看时,就见他们拐进了斜对面的一条小巷,隐约听闻其中有人说,说什么敖国,车马,细作,之类的。
那些人马,应该是去抓那细作去的吧?
这原也不关咱们的事,可小的又一想,这也算咄咄怪事了吧?边关已封闭很久了,怎么还会有敖国的细作混进来了呢?
既然能算怪事,那小的,就有机会请神医医治家母了。
但是,因昨夜风大,小的又怕自己听错了,故在今日一早,便到处去打听了一番。
机缘巧合之下,果然就让小的打听着了。
真是有细作被捉了,还捉了两个!一个听说还是东门车马行的掌柜的呢。”
言及此,说话人那变声期公鸭般的嗓音,从神秘兮兮的语气,变成小心翼翼地问道:
“小兄弟,小的这……这算怪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