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上扬起几丝血,垂眸敛目,上扬的眼角酡红,却是有与她面庞毫不相称的绮丽神色,似是在一张白纸上,铺洒出惊心动魄的旖旎来。
柳续怔了一瞬,控制自己不往那尸体看,反应过来:“三娘!”
谢灵犀听罢,颇有闲情地应了一声,甚至还摆弄一番蝴蝶簪,笑道:“我知道,吓他一吓。”
说完便收了簪子,仔细擦拭几番收入袖中。
角落里,莫深颓然跌倒在地,终于大口喘起气来。
他险些被吓出病来,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娘子用簪子杀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再说她那手劲也忒大了,太监脖颈是细,但也不至于一簪穿喉吧。
谢灵犀瞧他这模样,奚落道:“这般窝囊,还敢干这灭九族的大事。”
这话是故意说与他听的,据她前世记忆,这位监察大人在朝堂上敢说敢做是出了名的,真真是能当着老子的面,面不改色骂上他几个儿子一日下来不停歇的那种人。
至于谢灵犀对他印象颇深,还是因为他那不清不楚的死,最后成了诬告谢父拨弄朝政、滥杀无辜的一条罪证。
这一世,她自然不会让这些发生。
心里想着,果然见莫深跌跌撞撞扶着墙站起来,口齿不清地辩驳:“我没干!我无愧于心!我堂堂正正!我光明磊落!”
他踉跄两步,踢了一脚太监:“仗势欺人的阉人!该杀!”
谢灵犀静静看着:“那你怎会在此?”
“都是他们逼我的!逼我的!”
他哆哆嗦嗦藏在柳续身后,见人有些防备,小心翼翼抓着他的衣袖道:“郎君娘子,我是被蒙着眼睛绑进来的,他们说,若是我不从,便先宰了我,再杀了我的父母妻儿……”
说着说着老泪纵横,“两位气势斐然,若能助我脱此困境,来日我必千倍百倍回报!”
谢灵犀听着,瞧着内室那烛光扑闪,“这里面可还有其他人?”
“不知啊,我一睁眼,便在这儿了!”
这可不妙,谢灵犀与柳续一对视,两人从对方的目光里都品味出了难言的神情,柳续低头看了眼躲在他身后的莫深,“放开。”
见他还背朝着谢灵犀不敢看她,好笑道:“作甚怕她?人家只是一个斯斯文文的小娘子罢了。”
莫深终于愿意松开他的衣裳,却还是离他们远远的,生怕一不注意夺了命。
三人随着光往内室走去,果真如莫深所说,里头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桌案,上面摆着几只狼毫大笔,左侧一叠宣纸,隐约能想象这密洞主人的闲时雅兴。
谢灵犀抚摸着桌子端详片刻:“这人倒是颇有雅趣。”
她招呼柳续过来,果然在桌案上看到了处处摩擦出的纹路,镇尺在旁静静放着,其表面光滑无比,摸着温润,倒似盖了一层上好的皮。
几处刻着艳红的牡丹,惟妙惟肖。
“这花怎么好似在哪见过?
谢灵犀正思索着,却见柳续带着这镇尺大步走了出去,身后莫深端着烛光,映起屏风上花影攒动。
笔力线条,果真是同一人所画。
分明是祥瑞之花,却被她硬生生瞧出几丝妖气。
谢灵犀借着烛火凑近,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涌上鼻尖,她回头一看,这时柳续却在隔她五步远的地方,端详着壁上画。
难道是这……屏风?
她狐疑地盯着妖艳牡丹,细嗅出让人作呕的淡淡腥味,像是一张放置了数月,未处理干净的皮。
这想法实在骇人,还未来得及与柳续细说,却听到那边柳郎发出一声不小的惊吓。
“这、这是——!”
谢灵犀回头望去:半边石壁被照亮了,这地方竟然有四个八尺男儿的高度!阴森的火舌肆意凌虐在石洞里,未亮之处深如幽井。
最可怖的是,定睛一看,正常人难以企及的壁面上,挂满了绣着牡丹、芍药花纹的扇子,小巧精致,每一件都有些许不同,似是孤品。
柳续踮起脚取下一扇,刚拿到手上,便有浓郁的血腥味弥漫开来,他颠起扇柄左右翻看,不经意间发现扇面不起眼处有一道瑕疵,绯红如霞,形似蝴蝶飞舞。
与其说是瑕疵,倒不如说是这扇面与生俱来之物。
谢灵犀终于想来这蝴蝶何等眼熟,惊愕之余,一把打掉柳续拾着扇子的手,“这是胎记!”
“教坊司前些日失踪的头牌小蝶,左背靠肩膀处就有这枚胎记!”
这起失踪案到现在还未侦破,衙门那边难交差,估摸过不了几天便会盖棺定论。
小蝶的扇子顺着柳续的大腿落地,沉重的扇面躺在地上转了半圈没了声响,这可把柳续折磨的厉害——他怎会不知当日打马长安城,路过教坊司时,便是这位花魁探了头,惹的众人又戏谑一番。
这下美人香消玉殒,冷冰冰变了画皮,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