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人道:“我刚在席位见你匆匆离去,想是有什么急事,遣人来问才知道绿滔院出事了。三子,李老爷是万不能送去官府的。”她一脸严肃,苦口婆心道:
“你养在老夫人身旁多年,这么简单的事情都没看明白?一旦你将李老爷扭送去了官府,第二日这件事便成为全城茶余饭后的谈资,外人能怎么想严家?家丑一旦外扬,这严家的名声就坏了!”
“母亲的意思就这么算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但这件事决不能外传的。一旦传出去,让你二叔如何自处?让老太太怎么想我们大房?”大夫人接着劝解道:“我知道你一向不在乎他们的意见,但你想想你二姐,她嫁给世代为官的人家,若是家族背上污名,又如何在夫家自处?”
似乎见严秉真有一丝松动的迹象,李老爷趁机动摇他,“是啊是啊,你想想你姐姐啊,你不要因我这个烂人害了你姐姐的前程!”
他朝着李大明下腹一拳,接着室内迸发出一阵叫唤,“闭嘴。”
大夫人思忖一瞬,“这样,云顺,你去狮子山妙定庵请老太太回府主持大局,就说‘今日寿宴,二老爷欲戕害少夫人未果’。
云顺立刻屏退出了府去。
清苓站在一旁,听大夫人盘算,只觉得讽刺,“不报官,就在私了是吗?可是我才是当事人,所以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大夫人被这一顿呛白,未动气,反而笑道:“凭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凭你现在身处严家,挂的是严家少夫人的身份,吃的是严家的饭菜,住的是严家宅子,所以就得维护严家的名声。”
——
第三进院子中,戏单上的曲子已唱完了。
听差正拿着一条红纸在戏台上声音洪亮地念着“严家二老爷赏旦角十两”。台上的旦角朝席位里的二老爷请安谢赏,飞了眼风。
而后旦角又下台,和席间的老爷们调笑,依偎在他们怀中吃了几杯酒。这时,才有人朝着二老爷说道:“二老爷,听闻你子侄辈个个都是人才?”
旦角适时递了一杯上来,三老爷噘着嘴啜饮了酒,微醺说道:“我大表叔的儿子在京中军机处,常年不在家,大侄子嘛小时候就夭折了,这三侄子嘛.....”
二老爷往后一望去,男宾席位里,根本就不见严秉真的身影,一望去隔壁的女宾席位,大夫人也不在!
瞧见大房的人都不在席位上,三老爷觉得奇怪,心下闪过几分不安,朝仆役招了招手,“去瞧瞧大嫂和秉真侄子去哪儿了。”
二老爷越想越坐立不安,又立即遣人去绿滔院看了看,传回来的消息让他脸色大白,“你是说,大嫂和秉真正在绿滔院?”
他使劲吞咽了一口唾沫,周遭的喧哗声此起彼伏,他意识到必须立即将府里的宾客送走才是正事,否则闹起来他的名声就完了。
借着有人打头阵先行告退的,他假借自己不胜酒力醉了过去。
寿宴吃了,戏曲也停了,寿星不胜酒力离了场,众宾客便陆续告退离开。
——
绿滔院里面,知道三房已经开始送客后,大夫人一行人将李大明扭送、拿着一纸罪状去祠堂等待着老夫人回来主持大局。
于是,刚刚来势汹汹的一群人现在接二连三离开。
没有任何人在乎她的诉求。
突然,一片阴影覆盖而下,走在最后的严秉真停下脚步。清苓抬头望向他。
他见她紧紧攥着拳头,呼吸轻薄,肩膀克制地上下起伏,好像极力在压制着外泄的怒气。
他想起刚才听到她遇到危险那一瞬,心跳居然漏了一拍,而后身子居然比脑子反应得更快,冲了出去,
就...突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一起吧。“他提议道。
“去哪儿?”她的声音紧绷着,好似忍受着一种极大的痛楚。
“堂屋。”
暮色四合,严家的宾客尽散去。
严家的堂屋里灯火通明,磨砂玻璃的雕花红木灯盏里的牛油蜡点燃,映亮了墙壁正中供着的神主牌位,牌位下是一张供着瓜果的供桌。
桌前摆着一张红木太师椅,左右两则各安放着五把直背红木椅子。大房和二房的人分坐在两边,除却她和严秉真两个小辈,在场坐得全是严府的二代们。
四下一片肃穆,谁也没有出声
清苓坐在的最末端,撩起眼皮悄悄看向周围。
大夫人坐在太师椅上,气定神闲地拨弄调试着手中的玉戒指。而二房的人,明显紧张局促了起来。
二老爷犹豫了好久,终于起身拱手道:“大嫂——”
大夫人抬了抬手,阻了他的话,“不必朝我说情,你们做的这些腌臜事儿,待会老太太回来了,朝她说去吧。”
“我敬你还是我大嫂,你不要给脸——“
严秉真厉声道: